2014年11月22日,拉萨民间影像展放映活动第二场。

  我们选择来自藏地的90后青年导演,现就读于北京演艺学院影视导演系的阿岗·雅尔基作品《给我一天来做梦》,为大家讲述阿琼寺小活佛有关梦境、光阴、生活与命运的故事。

  影片放映结束后,小编整理并扩展出观众的问题,并将导演的解答整理呈现如下,以回应各位热心的观众,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LSSF后续的放映活动。


  “能否讲讲创作该片的初衷?与个人生活经历有关吗?”

  阿岗:“我出生那天父母抱到寺院结缘,说是长大了在该寺出家为僧,所以印象里我从小起就是个小“僧人”(没出家),其实当时在我们那儿跟我一样的大部分男孩子都是小僧人,父母从小答应寺院将来把孩子送到寺院出家,但我们都跟普通小孩一样从小上学,到了寒暑假就剃头到寺院背诵经文、学习藏文化,但是后来差不多到了初中以后,很少有孩子再愿意回寺庙,有的男孩子开始会写情书了,而有的舍不得剪长发或已经对烟酒上瘾。当时我们寺院在外地认定了已故寺主的转世灵童,并把他接到我们的寺院学习,初到我们那儿很不习惯,所有老喇嘛都毕恭毕敬的待他,所以他唯一可以当成朋友来玩的就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僧人,每天下午约到寺院山坡后毫无约束的玩各种游戏,虽然上午他可能还高高坐在活佛坐床上,但“不懂事”却消除了那种无形的隔阂,那种感觉很好,真的很难忘。

  所以《给我一天来做梦》跟自己的这些经历一定会有联系,当然,电影是虚构的,我们无法一对一的去跟现实对照。只是在自己的创作过程中这种经历和体验会很微妙的影响到你,也是因为对这个太熟悉或对童年的怀旧才想起拍这样一个片子。”

  “讲讲该片创作和拍摄过程,特别是寺庙里拍摄的经历?有怎样特别的感受?”

  阿岗:“我们的团队大多是同样学电影的学生组成,摄影和灯光、场记等主创都是从北京来的,因为学生制作,我们的预算不大,但也没有任何设备是租来的,所以拍起来没有这方面的压力,相对轻松很多,差不多外景戏都拍完了以后我们去寺院拍了一天,因为拍摄坛城的制作和最后毁灭的过程将近长达一个月多,而且这中间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没有任何事情做,绘制坛城的进度也比预想的慢,所以最后决定我一个人留下来完成剩下的所有事情。

  我在寺院一个多月,每天以纪录的方式把坛城的整个过程拍下来,因为这是很严肃和神圣的东西,所以除了给寺院格贵等请示以外我也尽量不打扰到几位修制坛城的僧人,但因为自己从小在那里学习过,很多喇嘛都很熟,他们也特别支持我的拍摄,当时每天都没有确切的通告单,这会导致拍摄进度比预期要慢得多,虽然格贵等允许随时叫小僧人们拍摄,但我还是等到他们中午放学时再赶时间拍摄,很多时候都是背着机器就跟着他们走,所以片中呈现的梦境基本都是纪录片的方式跟着拍,最后出来的效果也很满意。但是中间还是会遇到一些小麻烦,拍小僧人的时候因为他们每天大声背经文嗓子背沙哑了,说台词时没有声音,也是副导每天早起带着他们练声慢慢练出来的,整个在寺院一个月的时间里,除了拍摄我还跟随僧人们录了大量诵经和佛教乐器的音效,小时候的印象里寺院是个赋予知识的地方,跟小僧辩经、写赞美诗、听神鬼故事、学画唐卡、扮铁棒喇嘛等,都给童年留下了童话般的记忆,但这次回去除了对它很深的爱慕外,很多文化记忆开始在现实中成为破碎,有些僧人结队商量逃出去到村里篮球比赛,有些僧人围着电视聊明星八卦,甚至有些僧人在辩经会上反驳大师尊者而老喇嘛们却目瞪口呆,还有一次拍摄坛城的时候,几位僧人在佛堂修制坛城,供台上的手机里一直放着《爱情买卖》,当时被那环境、那些人、那首音乐一起出现时的事情所震撼,当然,也有很多感人的事情发生。”

  “能否对片中演员做些简单介绍?如今在现实生活中他们是什么样的状态?”

  阿岗:“片中所有僧人都是真实的僧人,而且除了主演外很多都是拍摄当天定的角色,没有任何训练,也是迫不得已,因为当时僧人都很忙,几位小僧人听说拍电影很激动,只要放学就直奔到我的住处,连午饭都不吃,他们相互用着角色的名字,喊着台词玩。最后杀青,离开寺院时我把能留下来的所有道具给了他们,因为确实不知道该给他们什么,他们真的很可爱。

  今年再次为新片回家选景,在我们村的玛尼康里见到了小活佛,当时很激动发了这样一条微博‘整整一年,小活佛依旧忙着念经、盼着玩球,不同的是他长个了,我长胡须了’,

  有天我们开车到一个旅游景点选景,恰巧在路上看到一位僧人推着摩托车走,而且满身的泥,当我们停下来准备问情况时发现他竟是《DREAM》里喜欢奥特曼的小胖子,天哪!当时他还没摩托车高呢。”

  “为什么剪成15分钟的片子而不是更长?”

  阿岗:“因为拍这个的目的之一也是想让自己尝试一下,当时也是刚读完大一,没多少经验,所以想拍一部短片来积累一些经验。”

  “你对本片的满意度打几分?为什么?”

  阿岗:“我已经没有办法客观的看待自己的片子,赋予它太多片子本身以外的感情,这点我想任何导演都是一样,他们很难给自己的孩子打分。但是,遗憾一定会有,《给我一天来做梦》完整的出来以后无论是故事结构、演员对白、拍摄画面我都有很多很多遗憾的地方,但这一切的经验也是它给我的,这是拍这个的目的这一。”

  “片尾的分岔路有怎样的寓意? ”

  阿岗:“片子结尾用这个镜头是最后剪辑时才决定用的,原本剧本里只是一个非常缓慢的长镜头把小活佛骑车远走到消失的镜头,而且也拍过这样的镜头,但整个拍摄过程中发现很多未曾注意或未必能看得见的东西,这种感触在寺院里很强烈,几年的时光里西藏“突飞猛进”式的变化和外来文明对于本土文化的渗透无处不在,仿佛在这块土地上的人都站在了前所未有的分岔口,面对着选择,或许这是必然的,小活佛最后选择了一条自己的路,我们都不知道他选择的路尽头是寺院还是别的什么,只知道他还在路上。”

  “讲讲你作为导演,对自己影片拍摄主题、风格的定位或预期?”

  阿岗:“将来还会拍摄以西藏题材为主的电影,因为那是自己最熟悉的,风格什么的还谈不上,慢慢在经验中摸索吧。”

  “最想拍一部什么样的片子?”

  阿岗:“我喜欢看一些很作者化的电影,但对其他很多类型也一样感兴趣,说理想化的,我就想拍一部《赛德克巴莱》那样的片子。但前提是不要以任何形式谄媚和贩卖民族文化。”

  “介绍一下你的新片吧?”

  阿岗:“新片《她的名字叫索拉》是我大二的作品,因为大一的作品有《给我一天来做梦》,我想大三之前以学生作品的方式每学年拍一部完成一个学生三部曲,《她的名字叫索拉》比《给我一天来做梦》来说,无论资金和演员、主创都花了很多力气,故事主要讲述在藏族村路里发生的一段情感故事,片子现在在后期当中,明年年初应该可以做完了。”

  谢谢·雅尔基!扎西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