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会拍一个真正的磕着长头朝圣的电影",15年前张扬就有了这个念头。

       4年前,《飞越老人院》和《桃姐》一起,向老龄社会投去了真切的一瞥,成为当年的电影现象之一。而从那之后,张扬就消失了。

       他去了西藏,“一路跪拜,一路拍摄”,冬去又冬来,历时一年的时间完成《冈仁波齐》,他说,他“是在观照自我,与自己内心开展对话”,他希望当观众看这部电影时,也是一个观照自我的过程。

       结果,《冈仁波齐》在多伦多电影节全球首映时,震撼了国际影坛。

       只是为了一句承诺

       看《冈仁波齐》的过程,是内心不断惊呼的过程。

       朝圣,一个听上去仪式感极强的行动,却从尼玛吃着糌粑的一句话就开始了。大意是,“爸爸去世后,我唯一的叔叔杨培,一直想去拉萨朝圣,我想帮他完成这个心愿,打算年后就动身”。

       然后一家人听后,也并没有什么吃惊,事情就这么定了。

       随后,各种毫无戏剧性的加入就发生了:都是在各种普通生活场景中遇到了,说一声,听说你要去朝圣,我的什么什么人也想去;尼玛的反应也是平平淡淡,全部一口应承下来。

       怀孕的妇女,幼小的女孩;一个屠夫,因为杀了很多牦牛,内心有罪恶感,打算朝圣减轻罪恶;一个家里不太顺的男人,觉得太倒霉,也要跟去;还有一个年轻人,胳膊残疾,但是也想去……

       这只是日常生活而已

       于是,女人们开始准备朝圣磕头用的各种手板、围裙,衣服、被褥,帐篷、炊具等等;男人杀了一头牦牛,过年放完炮,把东西装上一台带顶棚的拖拉机。大家就上路了。

       上路也很简单。从第一步开始,就是磕头的开始,不管大人孩子,不需要任何仪式,也没有什么指导,朝圣者们对朝圣早已心知肚明,坦然而去。

       只有观众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些人(包括一个孕妇、一个小姑娘)平平淡淡地决定要踏上的那条朝圣路,海拔4000以上,长度2000公里,路上车来车往,风霜雨雪,匍匐起立,再匍匐再起立,每天最多10公里,足足要走200个日子。

       这些在常人看来极为“神圣”的决定和过程,对藏民来说那就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已经融入到他们的血液里了,宗教不仅仅是宗教,信仰也不仅仅是信仰,这些都是他们本就习惯了的生活。所以导演张扬也说,“我就是拍他们的日常生活,一切都在日常的概念里”。

       生死、蜕变,这一路,像过了一生

       更大的考验随之到来了。

       女孩发烧已经是小事一桩;倒霉的男人在路上继续倒霉被谢落的山石砸到腿,也只是休息两天继续走;孕妇半夜肚子疼起来,马上要生产,立刻开拖拉机去最近的医院生产。男婴产下后,在医院没休息几天,母亲就带着婴儿上路了,那裹婴儿的包袱是出发前奶奶就早已提前准备好的。——他们早已经预计到这一切,这一切对任何一个普通城市的夫妇来说,都是需要千般计划、万般准备、仔仔细细、万无一失的事情,对这些朝圣的人来说,却只是他们生活中的日常,一个包婴儿的羊皮包袱,解决了关于生产的一切。

       那台拖拉机,比起路上遇到的用毛驴拉东西的朝圣者来说,已经是更先进的装备了,但是,一场车祸,让这台拖拉机失去了机头。人们商量了几句后,就决定把机头扔掉,用人力拉着车厢继续前进……

       他们就这么走着,坦然而无怖地走着,不讲条件没有疑惑地走着。在朝圣的路上,风霜雨雪、花谢花开、冬去春来,他们磕头前进,和季节、山川、河流一起……

       整个电影通片使用有源声音,从头至尾没有添加任何主观音乐,唯有朝圣队伍的真实地行走:石头掉下来就拍石头;垭口下雪,就捕捉下雪;赶上雨季就拍雨戏,吃饭、睡觉、磕头、念经……在一步一趋的重复中,11个平凡的生命历经生、死、成长、蜕变,而在镜头之外,张杨则通过镜头平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这时候,终于明白,尼玛在开头吃着糌粑说出的那句简单承诺,包含着多少心知肚明而又坦然接受的艰辛。

       看过了《冈仁波齐》,才明白,什么是藏人面对生活的坦然。它用朴素的、本真的生活还原,和寥廓、静美的高原场景,唤起人们对本心的回归和认知。那朝圣之路,也便是藏人的人生路。

       6月20日《冈仁波齐》将在内地影院正式上映,你可以踏上这场没有任何戏剧性夸张的朝圣之旅,去观照一场自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