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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巴颜喀拉》是藏族女作家严英秀的最新散文集,该书入选“当代藏族女作家散文自选从书”,也是严英秀继《就连河流也不能带她回家》之后出版的第二部散文集。严英秀的这两部散文集体现了她的创作体悟与文体转向,从中也可以看出她在写作上的心路历程。《走出巴颜喀拉》由19篇散文构成,内容可以概括为:难以回归的乡情之梦,深沉持久的亲情牵挂,以及岁月沉淀的成长思考。与此相对应,散文集也形成了乡情、亲情、成长的三重主题。  

        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认为,从基层上去看,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乡下人离不了泥土,在乡土上生活的人们互帮互助,从童年起在土地上建立了一种美好的友情,这种友情更多的是一种乡土情愫。所以,对童年的怀念不仅仅包括过去的时光和伙伴,更大程度上也是对乡土与人世变迁的回望。在乡土意识中,乡土历经的沧桑最终就是人历经的沧桑。

        散文集中的《怀念故乡的人,要栖水而居》写出了栖水而居的人对故乡的怀念。离乡多年的严英秀而今居住在黄河穿城而过的兰州,但她的情感诉求时常回归原乡。她的故乡甘肃舟曲在2010年8月8日遭遇了特大山洪泥石流,很多人来不及再看一眼亲人,就从此阴阳两隔。灾难带给人们的伤痛与生活日夜相随,回忆、书写只能让人得到精神上的宽慰而已。不过从故乡的救灾过程中,作者感受了全国人民和祖国母亲的关爱。因此,这篇散文的宗旨最后落到这一点上:因为世间有爱,我们才能“栖水而居”,故乡才能“栖水而居”。

        中国文学的传统从整体而言是抒情的,对散文而言,“感情”更是其精神血脉。在严英秀散文中,亲情是重要的主题,也构成了散文集《走出巴颜喀拉》情随事迁的独特意蕴。与《就连河流也不能带她回家》一样,《走出巴颜喀拉》重视对亲情的重叙和书写,对母亲的深沉怀念和记忆成为这部散文集中多篇作品呈现的主要内容,比如《从此,天地邈远》《小病小记》《远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等。 

        《远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是一曲母爱的悲歌,编织在母爱网络中的还有大姐、姨夫、姨妈等亲朋好友和左邻右舍,作者通过日常生活以及当中的朴素情感构建起中国农村最淳朴的乡土社会。《从此,天地邈远》表达了作者失去母亲后切身体验到的孤独和无助,是一曲厚重的母爱倾诉,同时也表现了作者的恋母、孝母情怀。《走出巴颜喀拉》讲述了作者在失去亲情后的自我拯救。“巴颜喀拉”作为一种不可抗拒的亲情境域,更是一个巨大的思念空间,“走出”便是一次拯救自我、抚慰伤痛的“旅行”。在与亲人们长久的相伴之后,顷刻的永别是最揪心的。“走出巴颜喀拉”是作者试图解脱伤痛的情感努力,但解脱后感受到的仍然是孤独,感叹自己“只是为了让荒原拥抱一个孤孤单单”的孩子。总之,作者从感恩层面书写了亲情,凸显了中国文学的传统,重续了中国古典文学中的孝道价值理念。

        除了亲情、母爱之外,作者的成长之路也充满了温情。严英秀通过对过去时光的回忆建构起女性成长的叙事,并且将其渗透于散文和小说的创作中。散文《唯有旧日子给人安慰》叙述她在师院的成长记忆。在绵密、细腻的文字中,作者以补实深情的语言讲述师生、同窗、室友的三重情感,感情真挚而纯粹。《远方空无一物,为何给人安慰》表达的则是一种成长哲学,这是女性迈入成年后的反思。而在《这是一棵开花的树》中,作者借景抒情,充满诗情画意,用洗练的文字表达了对人生意义的追寻。作者把谱世情怀升华为一种生命哲学,并连缀成一行行精美的文字,充盈着女性成长后的自信和美好。真如她自己所说“也许有一天, 我们不再需要等待春天,我们的生命已经静静地长成了一座花开鸟鸣的大花园”。

        总之,作为“70后”藏族知识分子和女性作家代表,严英秀的散文集《走出巴颜喀拉》文笔细腻、语言优美,意境深邃,文字温情有高度,感情真诚接地气。她的散文在生命的体悟与成长的边界中,倾诉着人的社会意识与自然情怀,用真挚淳朴的笔调带领读者走向人类情感的“巴颜喀拉”。


原刊于《中国民族报》2021年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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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永明,藏族,文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当代藏族作家汉语文学创作,现供职于兰州文理学院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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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英秀,女,藏族,甘肃省舟曲县人,现居兰州。大学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有中短篇小说集《纸飞机》(中,英)《严英秀的小说》《芳菲歇》《一直很安静》等,散文集《就连河流都不能带她回家》《走出巴颜喀拉》,和文学评论集《照亮你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