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杰·索木东,藏族,又名来鑫华。出生于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卓尼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理事、副秘书长,藏人文化网文学频道主编,甘肃省藏人文化发展促进会理事,甘肃藏学研究会理事,西北师范大学党委宣传部副部长兼新闻中心主任。

        刚杰·索木东主要以汉语诗歌创作为主,兼顾评论、散文和小说创作。先后在《十月》《诗刊》《文艺报》《民族文学》《星星诗刊》《中国诗歌》《飞天》《扬子江诗刊》《青海湖》《西藏文学》《黄河文学》《贡嘎山》《格桑花》等报刊发表有诗歌、评论、小说、散文作品近1000篇(首)。作品入选《2017中国诗歌年选》《2016中国诗歌年选》《2000年中国诗歌精选》《2011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年度选·小说卷》《飞天60年典藏·诗歌卷》等多部集子。出版个人诗集《故乡是甘南》。部分诗歌作品被翻译成英文、藏文、蒙古文、哈萨克文、维吾尔文、朝鲜文等文字。

 

索木东文学作品部分发表刊物和入选选本

 

        刚杰·索木东有着少数民族特有的轮廓和深邃的眼神,透过他的眼神,仿佛可以窥见到他对人生以及文学的深刻思考。索木东告诉记者,他的藏文名字就是“雪域青松”的意思,寓意像雪中的青松一样诗意而挺拔。说起文学的发端,索木东说:“应该是我的曾祖父给了我文学的启蒙,他是一个老学究,打小他就让我背唐诗三百首,记忆最深刻的是在他晚年的时候,他经常给村里的人讲评书,有《说岳全传》《水浒传》等,后来在他的影响下我还学着写古体诗,这对我后来的文学之路有所帮助。真正走上新诗创作的道路是高中时期,我的语文老师也是甘南的一位作家,是他真正带我走进文学创作之门。“

        1994年,索木东如愿考入了西北师范大学,但是学的却是与文学毫不相干的数学专业。他说:“上世纪90年代初期,甘南教育质量还比较薄弱,我们那里的中学就形成了一种风气——学习好点的都去了理科班。为了能考个好学校,我就选择了读理科。而那一年的招生,西北师大民族班本科只有数学专业,所以就机缘巧合读了数学系。其实数学并不与文学违背,相反,数学可以增强我的逻辑思维能力,让我在后来的写作过程中也更加严谨和踏实。”

        藏族有自己成熟的文学系统,民间生活中充斥着古老的谚语歌赋,许多人开口即诵,藏族作家的文学创作也大多从诗歌起步。索木东在20年前跨进大学校门时,就开始以诗歌的方式述说。“没有什么途径能比诗歌更能抵达故乡,没有什么词语比故乡更适合安眠在诗歌中。故乡是我的创作母题。”索木东说。这使得他的诗歌自然地被划归到了乡愁诗的谱系。他的诗歌《在高处,云是可以奔跑的》这样写道:“高原最高的地方/那些顽强盛开的鲜花都叫做格桑/那些黑脸膛的汉子/深藏着骨缝里的忧伤……”索木东在惯常的咏叹家乡的主题中,他的诗因其独特的藏族文化和甘南地域,而显得更加深邃、斑斓。从他的诗歌中对民族的认同、皈依,对故乡的思念、眷恋,对文化的挚爱、追寻等,不无体现着他深沉的悲患情怀,强烈的民族自豪感。

        谈起诗歌的创作源泉,索木东说:“我创作的原动力,来自骨头里奔腾着的血脉。母族文化,永远是一个作家的创作动力和源泉;民族性的表达,也永远是我们创作的缘起,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着这样那样的民族文化身份。我们只有在自己熟知的文化中汲取营养,不断成长,才能实现自己的跨越,也就是说,当我们站在民族文化的沃土上,用世界眼光来思考和表达的时候,我们的创作才能超越‘小我’,实现‘大我’。我的创作,也是基于这样一个认识和认知开始的,并一直向这样一个高度努力靠近。”就他的创作而言,正在努力把民族文化的自觉、自强和自信融入到创作中,逐渐脱离“青藏咏叹调”式的抒情,让自己的文字在更大众的语言风格和文化认知上娴熟地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

        记者问他为何要逐渐脱离“咏叹调”式的抒情。他说:“每个诗人都有自己的故乡情结,作为一个有着文学情结、故乡情结的人,我的作品也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对故乡甘南的情愫。的确,诗歌缺了抒情是不行的,文学作品缺了抒情也是不行的。但是,仅仅有抒情的文学,也不是好作品。就拿我自己来说,30岁以前的创作,我个人把它定义为‘青藏咏叹调’。这种主题鲜明的抒情,也是很多诗人开始创作时候的一个共性和特点。如何在‘青藏咏叹’之上,真正融入藏族文化的精髓——隐忍、慈悲、向上,而不是扯着喉咙高歌,就是一个超越的问题。当我们疲惫于一种抒情的时候,你会发现应该回归,真正打动人的东西应该不仅仅是抒情。”

        索木东坦言,毋庸置疑,作为一个用汉语创作的藏族诗人,很久以来深切体会着“边缘感”。“边缘感”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藏族作家在主流文化中的边缘感,二是藏族文学中汉语创作的边缘感。但是,再进一步,就会发现,“边缘感”,其实就是自己给自己的一个“桎梏”。或者说,是自己不太成熟的一个创作状态。在多元并存的大文化背景下,文学创作永远没有“中心”和“边缘”之别。如果一个作家的视野开阔了,创作成熟了,任何“边缘”都会成为“中心”。反之亦然。索木东说:“让人感到欣喜的是,打量当下的藏族文学,或者说整个少数民族文学,客观地说,一大批优秀的作家,已经进入了中国文学的视野,个别优秀的作家,甚至已经进入了世界文学的视野当中。”

        对于很多文学爱好者而言,对于什么样的诗是好诗,可以说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独特的答案。而索木东这样认为:“我个人始终有一个观点,诗歌是文学桂冠上的一颗明珠。它应该是文学里面的文学,体现了文学的最精妙之处,一首好诗要用很小的篇幅去包罗万象,更应该凝练。推而广之,一部被传颂的文学作品绝对是内容和形式的统一,它首先传播力很强,比如我们藏族,过去寺院上的每一部经卷,不管它是医学专著,还是天文类书籍,但如果从文学的角度来考量,它都是一部优美的诗集。为什么是这样的?因为在过去,藏区像我们这样的现代学校没有普及,传播最重要的手段就是口耳相传。比如说《格萨尔》,比如说我们的几大格言,都是格律性非常好的诗词,对仗工整,韵律明显,朗朗上口,这样才便于传播。”

2014年7月,青海玉树和藏族作家在一起。

 

        2004年,藏族学者、作家旺秀才丹才旺瑙乳建立了藏人文化网,索木东负责文学频道的编辑,十多年来,这个文学网站一直把致力于藏族作家汉语文学作品的整理和研究作为自己的目标。索木东说:“藏人文化网的创始人旺秀才丹和才旺瑙乳,他俩都是60年代出生的人,由于特殊的历史环境,也造成了母语的缺失。网站经过14年的坚持,我们把它打造成了藏族文学汉语传播的第一平台。”提起这些成就,索木东却调侃自己是一个标准的“打酱油”者。“我没有学过藏文,大学本科学的又是数学专业。但是,文学对我一直是非常神圣的。这源自藏人对文字无限崇敬的优秀传统——我们的长辈,即便不识字,都会把拿到的每一本书顶礼有加,放在高处。这样的耳提面命和言传身教里,让我们打小就非常爱惜文字,包括自己的创作。这也是藏族作家的共性,我个人把它定义为‘藏族文学的洁净创作’”。说到洁净,索木东补充说道:“每一部文学作品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尤其对人性的描写是每一部作品都会涉及到的,但是我还认为文学对人性丑陋和肮脏的一面的描述可以点到为止,不必过分纠缠于人性的丑陋和社会的阴暗。作为文学作品还是要以弘扬正能量为主。”

        虽然平时的工作非常繁忙,但是索木东从来没有在文学上有所松懈。创办藏族文学网站多年来,他支持和鼓励了一大批年轻的藏族作家。“在选稿上,我一视同仁,不会因为是大家就录用他们的作品,甚至我更加关注年轻作家的作品,尤其是90后甚至00后的年轻作家,这些年来我一直不遗余力地鼓励他们写作,因为他们是藏族文学的希望。“

        2014年5月14日,《中国民族报》以《刚杰·索木东:打造藏族文学的第一汉语平台》为题作了专访。索木东说:“如今这个文学网站已经逐渐走向正规,并处于蓬勃发展的时期,创办这个文学网站,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在补偿我心中的遗憾。我是一个母语丢失者,我和我的团队就想在汉语的语境中,去传播自己的文化,打开一扇藏族文化的传播之门。我们的目的就在于想着建立一个汉文化和藏文化互相交流的平台,通过文学让两种文化互相理解并达到融合。”

 

原刊于《兰州日报》“文化名人访谈”栏目,2018年7月19日

《兰州日报》全媒体记者 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