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与河湟土司文化叠加

       今天形成的仓央嘉措(1683~1746)的文化遗产,已经是汉蒙藏民族关系大融合的典型,弥足珍贵,影响巨大而深远。而其中的“青海十年”,因为与碾伯县阿土司府第十四代土司“拥承龙洽”善结檀越并隐身在阿土司家庙马营寺十年,因而具备与河湟土司文化叠加的特征,也是仓学研究的一个青海特色。

       二、没有了达赖身份

       仓央嘉措1702年在扎什伦布寺退戒,只保留达赖的世俗权利,放弃了最高的佛僧地位;1706年被拉藏汗等三股势力排挤出西藏并借助清廷之手,被彻底褫夺达赖喇嘛身份。1712年在马营寺隐身期间赴五台山重新授戒,在华锐藏区是兖卓活佛;在安多藏区是达波活佛;在阿拉善和硕特蒙古地区则是德顶格根或温都尔葛根。这一切,都是仓央嘉措后40年的真实身份。在传世的《仓央嘉措秘传》中,尊者本人从来没有自称达赖,也严厉禁止别人这样的称呼。道理很简单,仓央嘉措24岁遁形的次年(1707),六世达赖的转世灵童格桑嘉措在四川理塘降世;仓央嘉措26岁时(1708)清廷重新册封益西加措为第二个六世达赖;仓央嘉措39岁时(1721)清廷册封第三个六世达赖格桑嘉措并被满蒙联军护送到布达拉宫坐床。

       尽管1771年清廷在册封八世达赖喇嘛坚白嘉措时重新追认了仓央嘉措的排序,但那是对1683~1706期间的六世达赖喇嘛的佛理的承认,并不包括1706~1746的仓央嘉措。这个矛盾,是仓学研究的基本出发点。

       三、“青海十年”是仓央嘉措的转型期

       所以,现代人研究仓央嘉措,24岁之前是研究六世达赖仓央嘉措;24~64岁,只是研究仓央嘉措,或者说研究兖卓活佛仓央嘉措、达波活佛仓央嘉措、德顶格根仓央嘉措。把六世达赖的身份延续到24~64岁的仓央嘉措,正是造成仓学研究混沌局面的根源所在。把十三世达赖土登嘉措揭示的“青海十年”做为仓央嘉措转型期去研究,是仓学研究的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是澄清混沌局面的切入点。这个概念有必要加以区分,是“仓央嘉措的青海十年”,并非“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青海十年”。

       那么,仓央嘉措一生又是六世达赖喇嘛,又是德顶格根等等,是否有悖格鲁派教义呢?前有车后有辙。四世班禅罗桑确吉坚赞(1570~1662)自幼安贡寺出家,少年时是安贡活佛;中青年时期多次出任扎什伦布寺、甘丹寺法台;后来主张并极力促成固始汗入藏建立和硕汗廷,被固始汗封号班禅,并将扎什伦布寺和大片土地赠送,于是罗桑确吉坚赞不再是安贡活佛,变身班禅大活佛,并向前追认三世,自己成为四世班禅,今天已传至第十一世。所以,仓央嘉措在青海、阿拉善另外创立两个转世世系,有先例可循,并且都是清廷册封的呼图克图,至今都传至第六世。

       四、“青海十年”的史学价值及现实意义

       长期以来,史学界主流拒绝承认64岁仓央嘉措,拒绝承认《仓央嘉措秘传》,就是因为,如果承认,则1707~1746年,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和第二个六世达赖格桑嘉措平行存在了39年,严重悖离活佛转世的伦理!所以,西藏方面在仓央嘉措六世达赖身份被清廷1771年平反以来的二百多年间始终无法在布达拉宫给仓央嘉措修建灵塔,的确是一种历史的尴尬。而“青海十年”(更尕海-阿土司府-马营寺-五台山观音洞)一系列史实的发现,特别是兖卓活佛的浮现,恰好可以剥离这一种尴尬,还原历史真相。开发和利用这方面的价值,使之与河湟土司文化叠加起来,海东市的文旅产业可能是受益者。

       题外话:现如今在国内文旅产业大发展高潮中,历史名人成为开发创意的焦点,或者说是炒作目标。仓央嘉措也不例外,不沾边的也要被扯进来,最典型的是四川理塘县,明明是七世达赖格桑嘉措的故乡,与六世达赖根本不搭界,偏偏要炮制每年一次“遇到仓央嘉措”的大型纪念活动周,影响力还挺大,无疑是地方特色旅游项目的成功策划!

       五、仓央嘉措的政治遗产与文化遗产

       同时应该澄清,1697~1706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名义上在位9年,却是虚位9年,政治遗产不可能多;创作63首情歌是文化遗产,也仅仅是19~21岁的三年时间的青春期的作为,根本没有贯穿64岁一生的生涯。所以,仓央嘉措一生的政治遗产和文化遗产,大多数集中在后40年,即中壮年时期,体现在17世纪末到18世纪中叶的中华民族历史上最后一次民族关系大整合中的贡献。情歌不是仓央嘉措的唯一的文化遗产,无论是青海十年,或者是阿拉善三十年,仓央嘉措都留下了大量的政治遗产和文化遗产,待进一步的发现和挖掘。

       作者简介

       李少魁,男,73岁。从事仓央嘉措历史研究、田野调查考证三十年。仓学研究首倡者。《仓央嘉措去哪儿啦》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