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在藏人文化网里看到庞余亮写的《他的苦旅,他的朝圣——读平措扎西<寻迹>》的评论文章,我就很想拜读这本书,几经周折多亏了朋友的朋友帮助,终于从日喀则寄到拉萨,又从拉萨将这本书寄到昌都来了。平时涉猎和关注的多是康巴历史文化,这本书让我全面的了解认识了后藏的历史文化,给了我全新的认知。这本书有40万字,全书共有七章,几乎挖掘了日喀则所有的藏文化富矿。难怪庞余亮老师称他为一次文化苦旅。平措扎西老师是日喀则人,为写这本书他的足迹踏遍了日喀则18个县,为了收集素材深入田间地头、流连街头巷尾,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正如作家在本书的后记中所言:“一边梳理一边感悟着,生怕遗漏和疏忽,让书留下遗憾。所以写的很慢,只敢把那些自认为渗透了的内容写在纸上”。我在捧起这本书阅读的时候,对这本书充满敬畏,我是一字一句慢慢认真阅读,让自己沉下心慢下来用心阅读。生怕漏掉一些重要的东西,更多的时候我有种幻觉,我像是默默的走在平措老师的身后,和他一起走在那塘,走在日喀则的土地上,听他讲那里那些久远的故事。在那塘的风沙中感受那份厚重和另一种生命的孤寂,闭目中想象曾经的晨钟暮鼓、朗朗的颂经声以及数以万计摇曳的酥油灯。照耀着一墙一墙直抵房梁的藏经柜一定很是壮观。和着酥油的味道飘着阵阵知识和智慧的芳香,而那些沉淀的佛缘已经深深的镶嵌在那塘古老的山脉,流淌在日夜奔流的江河里。而行走在雕版上的音符已经刻画在风尘中奏着时代的乐章。如今的那塘在珠穆拉玛山顶吹过的风中显得如此的广袤荒芜、如此的朴素寂寞。简单的勾勒的轮廓静静的仰卧在雪山草地湖泊间,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村落,竟然为藏文化和印刷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她在上千年的历史瓦砾中一直烁烁的闪着光芒,不管她曾经、现在还是将来怎么样,她在藏文化的地图上永远醒目的标注着。永远不会消失。我记得余秋雨老师在《行者无疆》叙写罗马的时候写到:“一座城市既然有了历史的光辉,就不必再用灯光来制造明亮,美国和上海的历史太短了,它们没有资格怀抱着几千年的安详,在黑暗中入梦,它们必须点亮灯光,夜以继日地书写今天的历史”而那塘也可以枕着曾经的辉煌静谧的从容的进入梦乡,不管有没有被人忽略或遗忘,它曾经的成就就像一坨金,即便是被浩瀚的历史沙粒掩埋,可它的光芒永远伴随着藏文化的发展生生不息,就算在层层叠叠历史的缝隙中偶尔透口气,都足以让时间停下脚步等候。深厚的文化底蕴决定了他在藏文化的位置和高度正如作者所说:“而那些赋予太多故事的雪山,不仅用伟岸的身躯,提升了她的高度,也使她的历史更加磅礴余深厚”,那塘无需让人记起。也无所谓被人遗忘。她永远不能被时间和空间淹没。

        我试图想象迎风站立在那塘寺的山头,我无法想象百年前在那平坝和山川相连,直线和弯道交错的地方,几万人高低错落排成长龙,左右转动身体,恭敬的人手相递经版,那是需要怎样的力量和虔诚才能完成一次文化传递。让4839部《甘珠尔》和《丹珠尔》找到了一个归宿。就像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我可以想象后藏的汉子们在那天骄阳似火的日子里光着黝黑的膀子,小心翼翼从另一双手里捧过经版再递给右边的人,汗珠从沟壑纵横间滴落,眼里涌动的是万般的温柔,小小的那塘从那一天开始一瞬间突然热闹起来,四面八方的人赶着骡马驼队,赶到这里然后从这里出发抵达他们要去的地方,那摆满垒垒的经版墙那从早到晚传出纸面摩擦经版的嚓嚓声和急促的脚步声。而它从此就是世人知道的那塘,因为这里有西藏最大的印经院。那时候那塘炉膛的牛粪一定是烧的旺旺的。

        走出那塘,我居然发现在遥远的日喀则仁布县的江嘎尔乡,是江嘎尔藏戏的发源地,藏戏有四种流派:江嘎尔、炯巴、香巴、觉木隆。而我的家乡巴塘大约在1650年专门迎请了一位名叫群觉纳的戏师到巴塘传授藏戏,1700年成立了“江嘎尔藏剧团”因此巴塘藏戏称为“降嘎冉”。在一代又一代巴塘藏戏团艺人孜孜不倦的传承和发扬,融合自己的地域文化和特色打磨出了属于自己的巴塘藏戏,在藏戏的表演上独树一帜。深受世人的喜爱,让古老的藏戏流传至今让他在中华民族艺术文化的宝库中熠熠生辉。在1958年被中国文化部授予“雪山上的红牡丹”。置身在宁静的江嘎尔山谷,听着熟悉的藏戏鼓声和唱腔。我仿佛回到故乡巴塘的龙王塘,我脑海一直在想当年群觉纳是不是就是日喀则江嘎尔乡的呢?想到这里我对江嘎尔乡有一种亲切感。冥冥之中有种牵扯不断的丝丝缕缕的情怀在其中。

        《寻迹——在珠穆朗玛峰下》对我而言像一把钥匙,帮我开启了后藏文化的大门。而我只看到第二章,就迫不及待的想写点什么,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推荐更多的人去看这本书。整部作品七章35篇文章,几乎描写了后藏日喀则的自然、历史、民俗、宗教人物。像一幅巨大的画卷,一点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慢慢呈现在我眼前的七八百年前那片土地的曾经发生的故事,他们依旧那么鲜活那么真实的活在我们曾经的世界。我惊叹作者驾驭文字的能力。如果有幸能够认识作者,我真想像兄弟一样使劲拍几下他的后背,连语言都可以省略

        作者在后记中谦虚的写到:“当我用粗粝的方言,引荐故乡日喀则时,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就像家中有丰富的食材,却做不出让客人满意的饭菜”。恰恰平措老师用家乡特有的食材为我们烹饪了一道他家乡的特色菜,告诉我们这才是日喀则。这才是他心里想要让我们知道的家乡,这不是到哪里都可以品尝这样的味道。就像我们巴塘的“金丝冒面”只有用自制的土碱合面,用本地不施化肥的西红柿,再加上龙王塘的泉水制作出来,才能做出巴塘冒面地道的味道,只有土生土长的巴塘人才知道其中的滋味。而在其他地方不管你用怎么讲究的食材万万做不出来的。在异乡漂泊大半生我是深有体会的。而《寻迹》这本书它赋予了后藏独特的烟火气息和后藏农牧区犄角旮旯的泥土气息。仅闻一下就已经醉在其中。平措老师成功的将日喀则刻画的如此真实如此丰满。而我有生之年有机会一定带着这本书去看看那塘、看看江嘎尔藏戏,尽可能去书中写到的每个地方,更想在年楚河畔静静的躺上半天。再写一首关于这里的诗歌。

        循着老师的足迹,一步步走过,她博大与深厚,广袤与高度,让我自知浅薄,词穷墨尽,一支秃笔已经写不出对他的爱慕和崇敬,就此搁笔,继续跟随平措老师徜徉在日喀则的山山水水,进入书中时间的历史隧道,寻找属于藏地的密码。只是想说如果你想了解康巴文化那就去看王怀林老师的《寻找最后的康巴》,要想了解后藏文化那一定去看平措扎西老师《寻迹》这本书。在庚子年的夏雨绵绵的季节里开启一段一个人的朝圣和一段文化之旅。

平措扎西.jpg         平措扎西,藏族,西藏日喀则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历任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审,西藏文联编辑,《西藏民俗》杂志编辑、副主编、主编等。著有《世俗西藏》《寻迹——在珠穆朗玛峰脚下》等。获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等多种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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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西,生于四川巴塘,藏族,西藏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现居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