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拉卜楞

 

拉卜愣,并不遥远

在她的怀里,聆听大夏河的呼吸

以及三百年间的许多秘密

 

拉卜楞,就在头顶

以别样的情愫,踏上——

不褪色的记忆里,浮躁也变得透明了

 

天上的拉卜楞

不仅是一种不老的神话

更是祖辈们梦里梦外的祈福之地

 点评:岗路巴兄弟此前发来他刚写诗时的习作,他和我一样都是后天写作者,就是要靠后天的努力才能有所作为的写作者,我们皆不是天才,现在时代,不是天才的时代,他初写时的东西,由于自身能量的原因,语言显得单薄而少创造性,而他的【贡唐金桥】这组,因有一个拉卜楞寺而全盘皆活,寺是大地上文明(文化)的集藏地、传播地、修炼地。对于藏族,更是他们精神与文化的圣地,当岗路巴兄弟的心灵与身体与之发生关联时, 那种神意与诗意便来了:“在她的怀里/聆听大夏河的呼吸/以及三百年间的许多秘密”:这河水其实是生命与母源(文化与灵魂)之河,他听见,其实是自然的,诗人与藏人必在自已的灵魂家园中得到沐洗与启示,沐洗文化与历史的水湿与明光,启示每一个人皆有信仰与生的目标与生义。“拉卜楞,就在头顶/浮躁也变得透明了”:信仰与精神的力量可以让世间一切变得透明,这是一个很久以来的真理。所以,“拉卜楞/不仅是一种不老的神话/更是祖辈们梦里梦外的祈福之地”:永恒的终归是永恒。其实这是大文化对小文化(个人个体)的影响与滋育,个体能在大文化中得到修强与宏大,这需要付出。

 


百年拉卜楞寺

 

拉卜楞寺,披着百年的静谧

轻轻地托梦给我——

祖先留下的残存记忆

 

黄昏里,虔诚的影子

流动在古老的转经路上

把将尽的夕阳,重新扶正了

 

浅白色或深红色的墙

挽留了半个世纪的历史

让绛红色的世界,永驻心间

点评:继续在文化精神的母源里畅游, 那种对母源的思绪一经打开,便会入迷起火一般燃烧着,这一次是:“百年的静谧/托梦给我”:其实是让你将历史之铜打入血液中,硬坚燃烧下去。“虔诚的影子/把将尽的夕阳/重新扶正了”:夕阳本来是将落之时,宣示结束前的晚钟,而你要重新扶正,或说让它重新升起,在黄昏这个时点,需要怎样的勇力,而一切已经“永驻心间”,如一棵灵种,随时随四季而萌芽春生,花开遍野。

 

 

梦见拉卜楞寺

 

在拉卜楞寺醒来

卸下一大块烦恼的记忆

轻轻地从久违的梦里起身

 

在静下来的时间里

经过一遍又一遍的洗礼

疲惫的身心,已经变得很轻了

 

在转经的行列中

目光和脚步,落在不朽的路上

播种一份有形或无形的爱

点评:转经,其实是一次身体与身心的双重临近神域(传统文化大河)的清洗、沐浴与重生,重新出发,因为神域母源的巨力与根脉搅动你的尘埃,让你:“卸下一大块烦恼的记忆/轻轻地从久违的梦里起”。“疲惫的身心/已经变得很轻了”。“目光和脚步,落在不朽的路上/播种一份有形或无形的爱”:不朽的路是传统根性精神永恒之路,有形或无形的爱,是世间良善大道内心明透。

 

 

拉卜楞,无声胜有声

 

我所熟知的拉卜楞

常年人山人海

而不是今天的这座空城

 

拉卜楞的天空

仿佛被摁住了一样

遍布的乌云下,压得很低很低

 

拉卜楞,无声胜有声

翻过封闭的空间

是大病一场,惊扰了千年的神秘

点评:前面说过,寺是寺是大地上文明(文化)的集藏地、传播地、修炼地,靠近它,沉醉它,才能在它巨大的怀抱里获得灵魂的飞升与腾越,而灵魂的飞升与腾越,不是一两次转经转山转水就可达到的极境,人从生下,成长到死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同时也是漫长的修行过程,漫长意味着许多人生不同时段的不可测预,而只要你心中有佛,有精神的根源与群山,就会坦然面对世间暗黑的来临,所以寺有时只有念经者,没有听经者,寺不是菜市与商业街,它更多是寂静中的修经长诵,岁月漫炼,所谓空为不空,不空而空,孤炼者自会轻拾寺中苍茫的空灵,划开自已一片宏宽的天空。


 

贡唐金桥

 

走近拉卜楞

寒风,正在打滚

大夏河水,很静,也很急

回眸拉卜愣

三百年来,信众熙来攘往

 

拉卜楞——

梦幻般的净土

静悄悄地,驻足在脑海中

任凭岁月怎么冲刷

虔诚与肃穆,总是挥之不去

 

贡唐木桥,贡唐金桥

披上神秘的白色

端坐在大夏河的胯上

见证了三百年的拉卜楞寺

和流淌了千年的大夏河

点评:这木桥是通往寺的必经之路,与大夏河一样,成为这个特定精神文化区域内,与寺相关的文化影物,寺不是孤立的,它的产生与影响与成就与存在本身就是万物的存在一样,有其理由与因缘;在我看来,贡唐金桥、大夏河与拉卜楞寺一样都具有历史文化与光阴的史诗性实体与虚体,它们的存在本身见证了一个民族精神信仰的伟大,同时也见证了多少年那些信佛的善众们的伟大,伟大是凡人创造的,只要贡唐金桥、大夏河与拉卜楞寺永恒存在下去。

 


在拉卜楞寺

 

在拉卜楞寺,有两种色彩

一群绛红色的僧人

一面深白色的墙壁

还有,一排错落有致的僧舍

一片红白相间的方形建筑群

 

在拉卜楞寺,有三种声音

朗朗的诵经声,默默的祈福声

还有,大夏河的浪涛声

保持着起初的宁静

三百年间,从未被惊扰

 

在拉卜楞寺,有许多路

通往王府村悠长而弯曲的路

直达印经院、宗喀巴殿、大经堂的路

还有,抵达贡唐木桥的路

每一条路,同样经历了三百年的风雨

点评:三百年的风雨已然成为了一种象征,三百年一定有许多传奇与故事铸就了三百年,精神之无形化为大地之有形(寺),这种力量是天地自然的大能量,也可以说是精神与信仰坚持的力量,也是人活着的力量,写作者只是在表景上轻描书写,我倒建议写作者进入寺的历史内部与外部,用现代诗来为寺写一个史诗传(拉卜楞寺诗传)之类,那真就是佛界有眼了,这使我想起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产生巨大影响的“寻根史诗写作”,第三代天才诗人们从敦煌、悬棺、史前岩画、大佛等华夏文明故物中展开抒写,今天回望过去,仍有极高的诗歌参考探索价值,而拉卜楞寺等藏族的传统文化物存实体与其背后的精神文化大象,完全具备写作现代史诗(大诗、长诗等)写作的资源与条件,且藏族本身就具有【格萨尔王史诗】等绝好的传统资源,这是一根现代诗的亮光大路之一,愿岗路巴等藏族兄弟们探索尝试之,开矿挖故,总会弄出些名堂来,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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岗路巴·完代克,藏族,1997年生于甘南,毕业于西北民族大学,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藏人文化网文学频道主编,作品散见《诗选刊》《民族文学》《西藏文学》等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