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腹鱼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顽强地存活下来,展示着生命的神奇

今年的盛夏,照例是青藏线(109国道)最为繁忙的时节:运输货物的大卡车,满载游人的长途客车,自驾旅行的小轿车、山地车……在时而一马平川、时而高低起伏的高原上迤逦行进。

在络绎不绝的车流中,一支由8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格外引人注目,头车上印有“生命长江行”、“青海渔业资源环境监测”字样的两面彩旗在风中飒飒作响。这支由专家学者、随队医生和新闻记者共20多人组成的队伍,将奔赴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长江的源头地区,采集鱼类、水生植物、浮游动物、底栖动物的样品和标本,对那里的水生生物资源与环境进行首次科学考察。

不被关注并不等于不重要。长江中下游的生态系统已全面衰退,如果源区的水生生物再遭受破坏,“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将名不副实。

此次考察活动由长江渔业资源管理委员会(以下简称长渔委)、世界自然基金会联合发起,中科院水生所、中国水产科研院长江所和青海省渔业环境监测站的专家共同参与。科考队24日上午从西宁出发,将途径格尔木、唐古拉兵站、曲麻莱县、治多县和玉树藏族自治州州政府所在地——结古镇等,在一周的时间里奔袭5000多公里。

“看,藏野驴!”“呀,还有藏羚羊!”……这些难得一见的高原精灵让大家兴奋不已。而本次科考队队长、长渔委办公室副主任赵依民,这位在渔业战线上工作了近30年的专家,此刻想得更多的,是长江,和生活在其中的水生生物。

“6300多公里的长江中,曾经游动着包括中华鲟、胭脂鱼、‘长江三鲜’、‘四大家鱼’等在内的370多种鱼类,以及异常丰富的其它水生生物,其生物多样性仅次于亚马逊河。但是,如今这些都已经是历史了!”说起长江,赵依民心里沉甸甸的,“在围湖造田、过度捕捞、环境污染、筑坝建站、沿江开发等人类活动的长期‘围追堵截’下,长江自金沙江以下江段的水生生物已是全面告急:鲥鱼等‘长江三鲜’已难觅其踪,中华鲟、胭脂鱼等更加稀少,最常见的‘四大家鱼’每年的野生鱼苗发生量,不到三峡大坝修建前的百分之十……”

在为保护长江中下游的水生生物呼吁奔走的同时,他把目光转向了长江源区:那里的鱼类和其它水生生物现状如何?截至目前,这一地区的水生生物,尚未引起人们的关注。

“应该及早对长江源区的水生生物做一次科学考察,把家底摸清楚!”他的这一想法,与自己多年的合作伙伴——世界自然基金会北京代表处项目实施副总监王利民博士不谋而合。

王博士对这次科考还有别样的理解:“长江源区是我国受气候变化最敏感的区域之一。研究资料表明,自1960年以来这一地区持续增温,其幅度大约在每10年0.27℃;这一地区的冰川与永久积雪面积,已由1967年的1406平方公里减少到2000年的1170平方公里,河流和湖泊也不断萎缩。这些变化,无疑会对长江源区的鱼类等水生生物产生直接而深远的影响!”

几条小鱼、几个小虾,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中科院水生所研究员王丁,是这支科考队伍中年龄最大的队员。这位因长期从事白暨豚和江豚保护而享誉海内外的专家,尽管早就料到会饱受头疼、失眠等高原反应的折磨,但还是中断了在内蒙古的考察,义无反顾地来了。当我小心翼翼地提出这个问题时,他并没有笑我“小儿科”:“在许多人眼里,长江里的水生生物远没有藏羚羊、藏野驴等那么可爱、那么珍贵。其实,对于长江源区的生态系统来说,最关键的是水,和其中的水生生物。如果长江源区没有了水生生物,这里的水体将变成死水,其生态服务功能将大大退化,不仅对源区的水鸟等野生动物、植物产生直接影响,还会使长江下游的生态系统雪上加霜。”

他喘了两口粗气,反问了一句:“都说长江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但其中下游的生态系统已是千疮百孔、不堪重负,如果源区的水生生物再遭受不可逆转的破坏,我们的母亲河还能叫母亲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