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浮动的招堤
是安龙荷的芳香吗?
为何在黄昏里濯清而出,在柔风拂面中沉吟良久?
是招国遴、张瑛们穿越时空亲睐你招堤的芳容?
叩问十里荷塘,是谁牵动故人的身影?
涉过那曲径通幽的石堤和长桥,我只瞧见荷昨日绽放的倩影,以及盛夏的喃喃低语。
那金星山在夕光里向我靠拢,那半山亭从三百年前的故事里跃出,抚摸着晚清安龙的脸颊。
与友人同游,这旷世的杰作,就安谧地躺在黔西南最美的地方,静如处子。
那五座赏荷亭在荷香的弥漫中伸展手足,招揽八方宾朋,一睹千年龙城的浓郁荷情。
招堤,一生梦境里最璀璨的记忆。
招堤,一生安放灵魂的栖息地。
招提,黔西南最亮丽的眼眸,镶嵌在百年安龙闪烁的时光里 。
雨中半山亭
初识半山亭在盛夏的雨幕中。
穿过招堤,仰望西端的金星山,苍烟迷茫,白鹭翩跹。
掩映在金星山下的半山亭,在风雨浸蚀中裸露出沧桑容颜。那亭内人头攒动,是那张公之洞临世,在狂饮中吟诵《半山亭记》:“古树千红,澄潭一碧,落霞飞绮,凉月跳珠,此则半山亭之大观也。”
惊鸿未定,且观男女如织,挥毫泼墨,吟诗作画,其乐融融。俯首细观,茅塞顿开,张公授业,似提醐灌顶,真是遗风再现,今为安龙幸事。
侧耳倾听,半山亭下,妙音连连,俯身望去,纪念馆旁有张之洞塑像威武屹立,俨然带兵抗敌之势。
我打开三百年厚重安龙,又仿佛看到十一岁的张之洞即兴作文,率真谦逊,惊世骇俗。
香车河情韵
那一河相思是硐广村布依人的倾诉,还是纳利村苗人的歌吟?
是上苍的恩赐和垂青,还是天堂跌落人间的仙居?犹似梦游,我的骨骸消失,只有灵魂萦绕在香车河畔,不时借古寨的民谣喊出村庄和少女的名字。
那透着神秘香味的樟树呢,全隐身到农家的坊间,横卧成一片贡香,去祭祀千年相随的祖人。
那一声声动人魂魄的韵律,把我呈现给香车河的心灵之花颤抖成满地的落英点点。
龄菊和翠萍,吹动如兰的名字,是天外的谪仙人吗?伊人和香车河的传说占据了我灵魂的全部,从此挥之不去。
这数公里长的河岸,被如画的美景簇拥着,被那些厚实的胸膛和舞动的灵魂渗透着,香车河,更像一片纹理清晰的烟叶,承载着村寨千年的乡愁。
驻足打凼村
一瞥惊魂,幌如世外境地。
远眺片刻,那布依古寨横亘眼前,妙似仙界,空前绝后。
那嘹亮滴翠的布依民歌摇曳在姑娘盛起的米酒飘香里,令痴迷的旅人荡起思乡的情愫。 打凼弯弯河旁古老的重阳树伸出修长的臂膀,迎着游人探寻的目光和布依人敞开的胸膛。
那天猫山、将军山、文笔山、骆峰山群峰相拥,令乡愁满满的打凼动如灵兔,秀如美眸。一池春水荡漾,打凼湖盛不下布依女对远方宾客的祈福。
为何情人桥下相思声声,莫不是有缘人千里来会?那二十棵紧紧偎依的重阳树可以作证。
是六月六吗?那牛头已经举起,古老的铜鼓抡动布依古寨的虔诚,悠长的唢呐吹奏打凼村千年的史诗!
那悬泻而下的是布依人的豪迈和欢歌,打凼湖流动的是布依人的憨厚和朴实,那满湖涌动的是采风人忘情的吟唱和咏叹!
参天古木掩映两岸,恰似诗人拎起的巨硕之笔,激情饱满的诗句横空而出,惊起打凼飓风。
民族文化广场如敞亮的心脏,韦、王两姓人家同跳合欢舞,同唱和谐曲,那心脏的跳动就是布依人的心声。
那一夜,无数颗心灵无法沉静,无数双眼眸无法入眠。
拜谒十八先生墓
十八个冤魂也挽不回南明的大好河山。
远远的望去,那硕大而浑圆的古墓,掩藏着一段辛酸的流亡帝王的梦幻。
谁也无法阻挡,一个气数已尽的王朝,宛如一叶偏舟,在浩翰之波中迷失航向。
凭吊英烈,其实是在回顾明史,那羸弱的背影。
拜谒那些保留气节和温度的名字,其实是在缅怀先生们的浩然正气,慨叹忠义的凄凉。
那些镌刻在石璧上的文字,只是后人浅显的呻吟,在历史的长河里如烟尘般消失殆尽。
数百年的时光,历史的视野也早已淡忘了朱由榔们短暂的岁月,而铭记心灵的只有“成仁”和“取义”,一个让人永难释怀的主题。
行走雪野的暗魂
青藏的雪,凝固在草原冬日的画卷里,点滴浸满忧伤。
雪天的阿万仓孤寂而沉静,有狼群出没,它们赤裸的爱恨,片片残留在娘玛寺旁的衰草里。
结冰的湿地,远方寄来的信笺,牧人和马匹已写满粗旷的眷恋。那风在鹰笛的歌吟中呜咽了,而牧帐里的酒歌沁润心扉。阿尼玛卿山下的外香寺湮没在众僧的祈祷声中,寒雪覆盖的藏寨一如生灵般休眠。远望僵硬的天空,我的思绪凝固,背影在雪的蚕食中长成一块残骨。
恍如前世,有一段记忆偶尔就醉卧在旧时光里。想那横挂天际的黄河,在空旷的玛曲,被月光撩开古铜之躯上泛动的传说。
跌入眼眸的风景晃动着远古的身影,牛羊在牧归的洪流中发出骚动和叹息。那镶嵌在远方的鹰隼,在黑夜的翳云里睁大眼睛。
花瓣已飘落在曼日玛飞翔的焦躁里,还有谁不知晓呢?远处有雪狐在孤鸣,而蹒跚的暗魂,在黄昏里孤独前行。
抚摸暗夜的眼眸
昼夜闭合的格桑。
那黑色里透出的孤寂和空旷,彻夜未眠的相思之苦。
牧帐外仰天长啸的狼群,那些漫长而焦虑的思绪养大的精灵。
纳污藏垢的阴暗角落,那些寒风冷雪中佝偻的魂灵,在昼的光影里沉睡。
黑幕下发出的浅浅歌吟,是夜的尽头孕破的呼唤,狐之悲鸣。
夜的眼眸?那撕心裂肺的挣扎,失落爱存留欲的渴望。那失却光明掩埋呐喊的黑洞。
黑幕中爆发的雷电,那些堆砌在暗夜里的词语。
那些潜藏在灵魂里的声音,只有在黑夜里成长的影子?
包头的呜咽
——悼念许淇先生
伫立在秋风的尽头,萧瑟覆盖众生的视野,空气凝固,苍茫的霜色染白内蒙古长歌的呼吸。
衰草凄凄,那黄河边漫游的诗魂,用重阳的晨风吹醒那些沾满记忆的印痕。时光就停留在十月九日晨曦的哀伤里,我俯首环视,那尘埃里已落满先生远去的背影。
《一只鸟》在鸣啼:“...雷击着鼓。羽翼扩大,草原上一片阴影。鸟之尸腐烂成土,风吹绒毛如蒲公英飞。鸟之魂化作一株草,渐渐蔓延;于是我听见整个草原像鸟一般的呻吟......”。
鸟声汇集成波浪拍打着吟唱者的心堤,那《草原的精灵》咳血而鸣,与远方斑驳的白桦林,以及鹰隼的长啸、神骏的嘶鸣、牧笛的悠扬组合成《北方森林曲》,狂飙般沿着秋天的缝隙闪亮而过,不曾留下半片幽怨。
我抬起头,倾听今夜包头的呜咽,似一束闪电划过天际,在那临水的城市孤寂地滑落。呦呦鹿鸣,悲怆之声苍凉,《我听见火焰在说话》,但已唤不回先生诗画里摇曳的乡愁。
仰望的眼神和飞翔的情思,已穷尽六十年耕耘的热土。一位执着的歌者,在熬煎中耗尽最后的灵气,于深秋的苍烟里随风而逝。
呼唤苍天,那离世的英才何时归来?叩问大地,那天界的诗魂可否聆听到尘世的挽歌?
酒歌诞生的传奇
是谁,用古老的传说把青稞酒的梦想打开。
是谁,用佛陀的慧眼把元代的青藏从沉睡中唤醒。
又是谁,用千年的洮砚雕刻觉乃远古的文明。
苍烟覆盖藏王的故里,浩瀚的经卷被岁月吹成一曲洮水。
为何有苍凉的歌谣带着铿锵的脚步急切地贴近?
是四代策墨林的传奇经久不衰,还是土司迁徙的步履迅疾而来?遥远而沧桑的历史烟云随光阴的流转弥漫雪域。
青藏之上,土司的身影把民国的烟云抡动成波涛汹涌,那梦一样的故事把洮河两岸的秋景涂抹上五彩斑斓。
民歌和传说在青稞的生长中日渐饱满。
盛一碗千年的相思。
盛一碗流动的绿云和滴翠的鸟鸣。
盛一碗藏王故里清凉的月光。
在沉吟中把卓尼的传奇一饮而尽。
题鲁迅铜像
抚摸着你青铜一样的骨骼,我仿佛回到了民国的烟云里。
我的双眸填满了众人的《彷徨》,双耳倾听着尘世的《呐喊》,先生,你睿智而牟利的目光,透过故乡的月光,以及月光下《社戏》的影子。
我粗壮的呼吸里渗透着你《野草》的气息。
今夜,我用一颗炽热的心,打开你撼动灵魂的文字,润土、祥林嫂、阿Q、孔乙己,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跃入我的眼帘,也跃入中国现代文学史最醒目的位置。
你是在祖国的心脏里拼命的雕刻那段无法寂灭的旧时光吗?
当我仰望,当我沉思,当我慨叹,我发现你的身影愈发的硬朗,你冷峻的面孔穿破了北京的雾霾,你锋利而洗练的语言,正在穿越时空,在今夜的鲁院里与众生对话。
牧风,藏族,原名赵凌宏,甘肃甘南人,大学学历,现任职于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文广新局。
在《诗刊》《民族文学》《青年文学》《星星》《诗歌月刊》《诗潮》《中国诗歌》《中国诗人》《散文诗》《散文诗世界》《飞天》《山东文学》《西部作家》《青年作家》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诗、新诗近五十多万字。
曾获《星星》、《诗神》、《散文诗》、《散文诗世界》举办的全国新诗及散文诗赛奖项。
作品入选《中国散文诗精选》、《2012、2014、2015中国年度散文诗》、《中国散文诗人作品选2012、2013、2014、2015年卷》、《中国散文诗2013、2014、2015年卷》《2015中国散文诗年选》《中国当代诗人代表作精选》等多种年选。
著有散文诗集《记忆深处的甘南》《六个人的青藏》(与人合著,任主编)。
曾获甘肃省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奖、首届玉龙艺术奖、首届“吉祥甘南”全国散文诗大赛铜奖、第四届格桑花文学奖、甘南州文艺成就奖。参加第十五届全国散文诗笔会。
系鲁迅文学院第22期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创研班学员、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外散文诗学会理事、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中国散文诗研究会会员、甘肃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