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空，我头盖的内侧似乎也是蓝的
马匹，以及我手指的背上似乎都有一名骑手
他们行走着，在我抚摸你的时候都唱着歌
云朵，如同冻肉上的羊油凝固在天边
但是花店里
花朵任何时候，都像是刚宰的、新鲜的羊肉
水不会走路，妇女们背起水，让水上到山坡
妇女们安排着水，让水睡觉、说话，在帐篷口
让水走过去给了你一件闪闪发亮的东西
天空那么蓝，似乎稍稍用力呼吸一下
天空也会薄膜一般
被吸到我的脸上
一匹马英俊，一匹马清秀，一匹马憨厚
但都在拉车，命运全都一样
和那些小伙子，完全不同
一只狗远远地在牧场里吠叫
在一个向阳的山坡上
万物的沉默，都是回答
有神安排着上百万头牦牛的雌雄、黑白。有神
只安心地在帐篷里梳着自己的长发。那在公路上
磕着长头去朝圣的人们，看见了这个安排
鹰从阳台前飞过去，观看着楼内
人们的生活
感到那些山石，也适合做人们的枕头
每一座山都存在于梦中。攀登上去后
就醒来了，然后从那里就想着
鹰一般地慢慢滑翔下来，回到家里
有马，或是有摩托，有大客车的时候
前面的这个山岗上，都有什么
一直在步行，在夜里一直在走，并正在回家
总有一天，老人走出帐篷会看到一个
浑身发亮的神灵向他讨要一碗奶茶，然后老人
转身，看到奶茶从山上的石头中流了出来
来自牧村和来自农村的老奶奶几乎一样，在街边
都那么珍惜地吃着一根雪糕
鬓间几根白发，像溪水新结的冰，那么洁白
鸟和鸟，从来都不会发明电话，但还是会
发明文字。一只鸟飞走了，把一些话
写在了空中。后来的鸟，将飞过来阅读
白天的半个白色的月亮，仍然
让人仰头、观望
但只让一个人，安静了下来
青稞面烙成的馍，仍和耕过的土地一个颜色
那冬天，麻雀吃到这种馍渣时，翅膀颤抖着的
那种快乐，仍在一个个小男孩中传播
吃着被煮熟后风干的蕨菜、腊肉时又想到
国家元首可能也吃不到这些而
坐在某个地方，静静地望着寒霜后的国家
白杨，走的越高，树皮就越粗糙
气喘的就越厉害，勉强跟上松树后还在休息着
九月未完，叶子已开始落了
泉水流出不远，渗进了一片树林
之后又穿过泥土、树根，返回到泉眼
流了出来。夏天很快就过了
追了几日，狼也不知它的猎物去了哪条山谷
但始终知道月亮在哪里。有时就朝它长嗥
有时只是沙沙地在山顶默默走着，像一阵细雨
雪薄到刚刚能显出鸡的爪印，不过还是完全
埋住了麻雀的小爪。整个冬天麻雀都想
看下自己清晰的爪印，而等着更薄的一场落雪
所有的日子，草原上连苍蝇也是干净的
帐篷里，始终都能看到湛蓝的空气
然而你仍然不来，山岗更加干净了
积雪盖住了山顶。我看到有什么就踩着
山顶走在连绵的群山上面
那鞋子沾着一些积雪，正从我们的窗口闪过
李志勇，1969年生，现居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著有诗集《绿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