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的抑郁
我一点一点积攒宁静
伺机把自己找回来
丢进时间的河里，变成泥
让小鸟在上面留下脚步
脚印莲花一般盛开
遥远的月亮之上
环形山是我爱情的伤疤
我常年不敢抬头
望一望天空的尘埃
云端低语的情人
每一片雪花里都有我轮回
所以我信仰水
信仰天空的云，信仰
农妇一般的仙女
酿一壶烈酒
让我借这个世界醉生梦死
我积攒足够多的时间
还是缺乏足够的宁静
大海汇集溪流
是因为海水相信爱
空气传播鸟声
是因为天空足够宽厚
而我活在我的世界
一切其实是一种玩笑
高贵的我，贫贱的我
美丽的我，丑陋的我
一样行走在一座虚构的拱桥上
把影子留在水面，水流
无法把它带向远方
万物性空，只有宁静
才是永恒的
思想的翅膀
半夜里我坐在床头望窗外
一眼就能望到故乡
这个距离，飞机需要两个小时
特快列车需要40多个小时
而我就能在瞬间抵达
雪山，以及天空的鸟
长江与黄河从我的肩头
顺着我古铜色的双臂流淌
春天的高原如虎纹一般层层推开
我用指尖亲吻着寒风
拥抱一座又一座低矮的雪山
整个胸怀紧贴这片呻吟的土地
在北京的夜晚，当我的独处
被一首嘶哑的歌声笼罩着
我的思想是一个独立的王国
我的眼睛、耳朵以及五官
都是我忠实的臣民
一旦有外敌侵入，有一匹野马
奋勇迎战，嘶鸣才是歌声
这座多于故乡四倍人口的城市
我居住在一栋房子
就像居住在自己的头颅里
来回踱步，才会显得我存在
我的大脑在运作，我的情绪
像一片青色的薄雾
飘荡在高高低低的城楼之上
沉默的花朵
饮酒的时候我默不作声
那是因为黑夜
站在自己的立场
处处为难我，且把我
开放的理由当成沙子
洒在一块石头上
变成石头
比黑夜更黑的
是他们的情绪
有人憎恨太阳，爱着光
肌腱与骨骼
迫使一粒青稞
与石头对峙
变成一块玻璃
在黑夜里爱我
所有的星星
都成为女人
每一次睁开双眼
会发现黑夜的很多裂缝
我的发芽
一定会面朝天空
瞭望太阳。所有的花瓣
一直会朝向黑暗
藏得很深的真相
即使真相被他们撕碎
重组多少次
每一朵蓓蕾里
有一束花所有的真理
在黑夜的胸腔里
我的发芽
穿透它的肋骨
捅破它的肌肤，黑色的血
浇灌一朵花
一朵花高过黑夜的高墙
沉默很久的话语
就会变成咒符
它的魔力让一个囚禁者
在狱中放生歌唱
黑夜也不能把它
视为一个逆子
阿顿•华多太（Palrdotar•Adong），藏族，译审。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29届高研班学员。作品散见于《诗刊》《诗选刊》《诗江南》《诗歌月刊》《先锋诗》《西部》《民族文学》《等报刊。诗作入选《2014中国诗歌精选》《2015中国诗歌年选》。出版个人诗集《忧郁的雪》《雪落空声》，译著诗集《火焰与词语》《月亮之梦》、散文集《山那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