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享这份宁静》
冬天，还在继续延伸
雪线之上，尚能看到
蓝天下的鹰
正在书写辽远和空白
而我们，必将
在喧嚣中沉寂下来
必将，于一缕血痕间
找到爱的依存
别问我，为什么
喜欢早起
因为我将独享
这黎明前的宁静
时日已经够久的了
足以，让我们学会
对这个世界
说出慈悲
2015年1月3日晨于兰州安宁流珠斋
《地心》
一只鸟在晨间鸣啼
那是靠近寂寞的故事
一种声音，在风中
突然喑哑，那是
无法言说的秘密
“生命的泥委弃在大地上
不生乔木，只生野草”*
——冬天来临
你微笑着，走过原野
脚下的土地
逐渐荒芜
谁还在手持
傲慢与偏见？
谁的眼前空无一物？
那场雪，已经
严严实实地
覆压大地
大空依旧如此寂静
可我已经，听不到
那些冬眠的
和没有冬眠的心跳
尚藏在地心
*鲁迅《野草》语。
2015年1月9日凌晨于兰州安宁流珠斋
《塞满黎明的忧伤》
千里之外，只是一个
蹩脚的比喻，远离故乡
远离那缕熟悉的炊烟
我知道，此生必将
不知百味
老去的路口
惟有记忆，逐渐鲜活
亲抚那些
带着香味的奶名
就能听到
血脉断裂的声音
纵使有千言万语
又能如何呢？
纵使能魂牵梦萦
又能如何呢？
村庄，仍在夕阳下
或明或暗
临水而栖的人
早已模糊了
回家的路
也就不要问我
为什么那么喜欢早起了
逐渐亮起来的冬夜
月色，已经
洒满一地
而那场久违的大雪
始终没有落下
2015年1月14日凌晨于兰州安宁流珠斋
《灯下，一条蠕动的影子》
拾阶而上，此刻
穿过那些闪烁的霓虹
激荡的音符，还有
醉意朦胧的杯盏
就能抵达暗夜的内心吗？
晚归的人，在灯下
就是一条
蠕动的影子
早已听不到，那些
与生俱来的咆哮了
身边的这条大河
在黑暗中翻腾着黑暗
惟有那些
沉闷的呼吸
宛若初心
碎了一地的
不再是流光溢彩
满天星光的日子里
闪亮的谎话
就是鬓角的荣耀
一轮月亮慢慢升起来了
那是今夜
最薄的一片牵挂
也就只能这样
在一滴清泪里，想起
那些折翼的天使
也就只能这样
在一滩污血里
想起那些
断腕的壮士
五月，离我们那么远
关于春天
关于鲜花
我只想说
为时尚早
2015年1月15日子夜于兰州安宁流珠斋
《老去的乳名被轻轻唤醒》
就这么看着
绛红色的晚霞
逐渐暗了下来
就这么看着
炙热的眼神
慢慢淡了下来
比雪山还高的风
早已经消散了
比微风更远的路
也已经模糊了
遥远的天际空空如也
我又能记起些什么呢？
最后一个节气来到了
我又能说出些什么呢？
转过身去，只能听到
老去的乳名
被一遍又一遍
反复唤醒
2015年1月21日夜于兰州安宁流珠斋
《我已经习惯了遗忘》
许多年之后
我已经慢慢习惯了
学会遗忘，学会
在这座临水的城市
口干舌燥地醒来
然后，在一缕晨曦里
安静地吃茶
许多年之后
我已经慢慢习惯了
学会遗忘，学会
夹裹起料峭的面容
让日子在消磨里
慢慢臃肿，让街道
在喧嚣里慢慢臃肿
而长发早已剪去
岁月如此静好
站在九楼的窗口
居然能够看到
雪线，能够看到
原野上的苍茫
居然能够看到
空空落落的苍穹
居然能够看到
一缕风吹过天际
这不是宿命
更不是预言
2015年1月23日凌晨于兰州安宁流珠斋
《灯》
风吹着窗，夜
便不再那么深沉
即便远处，和近前
都不太寂静
还是，不敢
大声言语
风吹着窗，夜
还是那么深沉
立春的日子
是越来越近了
裹紧棉袄
还是会听到
村庄，在远处喊
——冷！
风吹着窗，夜
却是越来越深沉
那么，你承诺的黎明呢？
翻了那么多遍身
还是等不到
悄然而至的
那缕晨曦
2015年1月24日子夜于兰州安宁流珠斋
《在北国的夜里想到大海》
这样的夜晚
注定是平静的
一如很久以前
我曾经驻足的大海
那波涛下面
夜幕里汹涌的波涛下面
是该蕴藏着
多么大的平静？
天自然会亮
如果梦，侥幸没有
中断的话
而你把海水剪开
那一片倩影
又将成为
谁的火焰？
在幽暗的文字里
度过这一刻
就该是四十岁了
那么长的日子
铺在脚下
我却依旧无法接住
一片初心
2015年1月25日（甲午年腊月初六）子夜于安宁黄河边
《记忆熬制的一碗腊八》
有些记忆，注定
要被彻底忘记
或者，无限拉长
比如蜕皮的青稞
比如燎香的猪蹄个儿
当然，还要慢慢地
炖上一夜，那就是腊八
卓尼的山村的腊八
会把天寒地冻的年味
提前送达
当然，你如果没有
糊过窗纸，你如果没有
糊过灯笼，你如果没有
在正月十五的夜里
点灯，煨桑，跪在巷口
迎接那头绿鬃狮子
代表神佛巡游全村
你就不会知道
一个村庄的秘密
你就不会洞悉
那些风俗里面
浸透了的
人世的温暖
其实，今夜
我也炖了两个猪蹄个儿
我也会熬一锅彻夜的稠粥
但是，明天早晨
又能把第一口喂给谁呢？
——城市的门口
没有站着
护佑平安的神明
此刻，早已醉倒在
那只铜碗里的青稞里面了
此刻，早已醉倒在
那些饱含泪水的
记忆里面了，一些日子
就这么越垒越高了
我也知道，心安处
就是故乡，可今夜
又是什么，让我
心乱如麻？！……
2015年1月26日（甲午腊月初七）夜于兰州安宁流珠斋
《有人已经悄悄醒来》
有人撕裂一缕晨曦
有打开一扇窗
有人收藏，一片
朝向故土的思念
便有雪花飘落街头
有人仍在，黄昏里
匆匆疾走
有人去了不远的远方
有人从他乡归来
有人在废墟里，窃笑
她迷醉的脸上
繁花似锦
有人安静地剥离心事
有人收起，老祖母
留下的那盏灯
有人乘着夜色锦衣潜行
灶台上的那把壶
就开始
尖锐地嘶鸣
有人在夜里诞生
有人在黎明前告别人世
有人还在，这个时刻
鼾声如雷
而有人已经
悄悄醒来
2015年1月30日凌晨于兰州安宁流珠斋
《随题柱周兄雪景图》
这不是南国的水墨
这是北方的冬季
西北以西，有雪落下
午后的梦
便多少有点潮湿
拄杖的老翁
骑牛的童子
都不是，此刻
我所能目及的
站上山顶
站上风声渐紧的山顶
看大河东去
看疏枝横斜
看这座边城
逐渐迷离
2015年1月31日午后于兰州安宁流珠斋
《地心》
一只鸟在晨间鸣啼
那是靠近寂寞的故事
一种声音，在风中
突然喑哑，那是
无法言说的秘密
“生命的泥委弃在大地上
不生乔木，只生野草”*
——冬天来临
你微笑着，走过原野
脚下的土地
逐渐荒芜
谁还在手持
傲慢与偏见？
谁的眼前空无一物？
那场雪，已经
严严实实地
覆压大地
大空依旧如此寂静
可我已经，听不到
那些冬眠的
和没有冬眠的心跳
尚藏在地心
*鲁迅《野草》语。
2015年1月9日凌晨于兰州安宁流珠斋
《晨间》
此刻，蓬勃而出的
面孔麻木的行人
心情烦躁的汽笛
满脸倦容的街道
仿佛，一个患病的老人
断断续续咳了一夜
那些冬天的树枝
就这么，空着双手
风逐渐小了，后天
据说就是立春
只有一个，烟囱
突兀在晨曦里
那是温暖的人间
在黎明的呼吸
有人说天色亮了
有人说，太阳照了
从梦中走过
我看到荒芜的草场
落满积雪
2015年2月2日中午题图于兰州安宁流珠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