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玛派被命名为“红教“之不妥
  (宁玛巴,宁玛即旧,意旧派,因传承吐蕃时期翻译的密宗典籍而得名)藏传佛教后弘期之初,班智达孟德、大译师仁钦桑波等把密宗续部翻译成藏文,此后的宗派泛称新传密宗。与之对应,前弘期由译师白若杂纳等翻译的续部谓之旧传密宗。新旧二派只以密宗划分,显宗方面无此分法。据此,把修习新、旧二续部的人分别叫密宗旧派(桑俄宁玛巴)和密宗新派(桑俄赛玛巴),简称“赛玛“(新派)、”“宁玛“(旧派),并广为流传。
  《土观宗派源流》记载:“班智达孟德入藏前翻译的续部称旧传密宗,仁钦桑波译师以后翻译的续部则称新传密宗。”阿嘉雍增·洛桑东珠也指出:“孟德之前所译属旧宗派,新派始于仁钦桑波等”。二者此说应理解为:新旧二派的划分应以前弘期的结束(公元902年)和后弘期的开始(公元948年)为准。因孟德和大译师仁钦桑波(958-1055)生活在同一时代,二人翻译的续部都属于新传密宗,切不可将孟德所译续部理解为旧续(旧传)。蔡巴·贡嘎多杰著《红史》云:公元841年,因郞达玛灭教而结束前弘期。这一说法有年代向前推算一个饶迥即六十年之误(本段四处年代系原文所有)。
  凡萨迦派、噶举派直至格鲁派之间的全部宗派,统称为新传密宗。但在其中,噶当派由于只强调显宗而不着重密宗,人们不公开称其为新传密宗。现在所说的旧派(宁玛),推崇莲花生大师为根本上师,修习其宣讲的续部典籍。对这个宗教流派起名红色宗教即“红教”,就好象说免子有角,完全是无中生有。宗喀巴大师头戴黄色法帽,藏语由此称格鲁派为黄帽派,与之对应,把格鲁派以外的全部派别称作红帽派。这样分析,若说宁玛派是“红教”,有一个缺陷是:戴红帽的萨迦派、噶举派、觉囊派等,都要称为红色宗教即红教。至此,用汉语称戴黄帽的教派为“黄帽派”,称戴红帽的教派为“红帽派”,并非不可。无论如何,用“宁玛派”这一汉藏双语合成词,来表示旧有宗派,则很适宜。如前所说。切不可称其为红色宗教即“红教”。

  噶举派被命名为“白教”之不妥
  (噶举巴,字面意为“语传派”即佛语传承之宗派,该派以祖师口语相传并要求耳听心会,故名。)在藏文写法上,噶举巴有时被写作“盖举巴”(意白承派),这可能与其创始人的缘故。往昔玛尔巴译师、圣尊米拉日巴、无等尊者塔波拉杰等噶举派教主及其追随者们,总是身穿白色美衣和披单。但藏族诸学者普遍认为,因该派教徒传承金刚持佛亲口讲授的密宗教义,“噶举巴”这一写法最为适宜。除了噶玛噶举的分支有黑帽和红帽两派之说,则从无一个戴白帽者,故从法帽颜色无法命其名为白色宗教了。同样,凡奉格鲁派者必戴黄帽,但未必不戴其它颜色的帽子。如大慈法王释迦益西(1352-1435;宗喀巴大弟子,1408年和1414年,永乐两次迎请宗喀巴大师入京传法,释迦益西受大师委托于1414年抵京;次年,明成祖封其“妙觉圆通慈惠普应辅国显教漢顶弘善西天佛子大国师”,赐印诰与特制的金边黑帽。这里所说的就是此段历史。这顶帽子元时曾由蒙古汗蒙哥赐给活佛转世制度的创始人、二世噶玛巴·噶玛拨希1204-1283)被推举为大国师时,为表显达,明成祖赐其一顶金边四叶莲瓣状黑色法帽,不仅法王在世时常戴此帽,后人造型绘像也令其戴有黑帽,现在仍可在色拉寺各殿谒见这一形象。又如存放在青海同仁县隆务寺(也属格鲁派)夏日仓府邸的文物中,笔者亲眼看见过一顶明宣德帝赐予隆务大国师洛哲森格(封“弘修妙法”国师)的帽子,其色为黑、镶有金质金刚顶珠。看来,称噶举派为白色宗教即“白教”,真摆不出什么正确的理由,称其“白教”自然有误。

  萨迦派被命名为“花教”之不妥
  (萨迦巴,萨迦为灰土,因昆氏家庭将主寺建于一灰色土丘山麓而得名)作为萨迦派教徒,若是出家僧侣,正如前文所说,法帽一律都是红色的。奉守该宗派的居士却可自主选择法帽颜色,并无什么讲究。此等只能身着红、紫二色之服,不可穿花花美衣。佛典很明确地规定了这些戒条,无论是谁,都要严格遵循。那么,说萨迦派是花色宗教即“花教”又基于什么理由呢?萨迦派的佛殿、经堂以及信徒住宅的墙体,主色涂以蓝黑土质颜料,其间从飞檐向下至墙体约两米处,右侧混杂白色涂料,紧挨其左涂以红色涂料。可以肯定,那些歇斯底里用色种为各种教派命名的人们,一见到这些情形,就说是花色教派或花色宗教。此说若果成立,格鲁派寺院为显其高贵,在墙面正中央任意使用白、红或黄色,周边为黑,上方横向以黑色为底,并饰有圆如木碗大小的白色连环,那么,仅这些事象也不足以把黄帽派(格鲁派)也定名为花教吗?有一传说:萨迦派本尊主神喜金刚的三面各呈蓝、白、红三色,信徒令该色显现于墙体。假设此说属实,又怎么联系到关于萨迦派的命名问题呢!若去死搬硬套,岂不是猪的上颊配在狗的下颊,牛头不对马嘴了。无论如何,汉语称“萨迦派”适之,从颜色角度是找不到任何命名根据的。

  格鲁派被命名为“黄教”之不妥
  (格鲁巴,格鲁意为善规,该派教阶严格、戒律严明、教义完备)如前文所述,噶当派的前辈们头戴黄色法帽,至尊宗喀巴大师将其铭刻心间,随戴黄帽,从而有了金黄宝冠者之说,这何以成为黄色宗教即“黄教”?就黄帽派而言,三法衣中的祖衣和七衣或黄或褐黄,僧裙用大红色,这一穿着习俗到后期才得以流行。据信实传记得知,在热振寺供奉的圣物中,阿底峡尊者的七衣是大红色的。其实,从帽子或者衣着的颜色给教派起个色彩之名是不妥当的。理由于前已述。那么,应该知道,汉语称至尊宗喀巴创立的宗派为黄教,则完全缺乏正当理由,命其为“格鲁派”或“黄帽派”就没有什么矛盾了。另外,以颜色命教派名还有一个错误:仅以格鲁派为例,着重闻、思时身穿红色僧服,以修行禅定为重时则穿黄色袈裟,习惯上也可给后一类起名为“日朝巴”(苦行僧,)于是格鲁派内部又产生了红衣僧和黄衣僧两派。
  对于宗喀巴大师选择黄色作为法帽之颜色,第司·桑杰嘉措在其著作《甘丹政教史》中似乎有批评加罪之势。然而,第司并非不晓得其它一些史事:噶当派前辈们头戴黄帽,喇钦·贡巴饶色赐给门徒鲁梅·楚称喜饶的圣缘纪念物,也是一顶在苯波宝冠上涂以黄土的法帽。此等日后另论。

  附论辛饶苯波教被命名为“黑教”之不妥
  (苯波教,是早年流行于西藏本土的宗教,起初属万物有灵的自然宗教,与佛祖同时代的象雄人辛饶米沃且创立;佛教传入西藏后产生了斗争、影响、融合等一系列双向互动,后来成为藏区的弱势宗教文化。)从五世达赖·洛桑嘉措著《天文历算问答》得知,从原古时期起,苯波可分为二:奉行祭祀、星象学(天文历算)者,称为白苯;行以八卦、九宫、阴阳等相术去预测吉凶祸福者,称黑苯。安多地区的佛教徒却说,苯波可分为两类:同时信奉佛祖释迦牟尼和苯波教始祖辛饶二者并巡礼膜拜者,名曰白苯;只奉苯波教始祖辛饶而不信仰佛祖释迦牟尼者,叫黑苯(土观·洛桑确吉尼玛则分原始苯、外来苯和佛译苯三种)。但是,苯波的信徒们并不承认白苯、黑苯之名。因为,这个名称完全出于门派之偏见(带有歧视性)。而当今政策大好,各民族和睦团结,人民奋发图强,生活幸福圆满,再给苯波教用个黑色宗教即“黑教”这样纯粹的贬义词称谓,对于宗教、政策都不符合,这类名词务必当成垃圾,彻底清除之。
  总之,在雪域藏区,佛教内部派系众多,一一以颜色命名,固然困难重重。比如噶举派,就有香巴噶举、塔波噶举、噶玛噶举、帕竹噶举、蔡巴噶举、止贡噶举、达垅噶举、拨戎噶举、雅桑噶举、绰普噶举、竹巴噶举等分支,另外还有噶当派、觉囊派、希解派等大的宗派,这么多不同派系,无法以颜色区别命名。如此看来,在教派名称的语词转换中,坚持采用音译法,保留藏语原音的方法,乃是最恰当不过的了。如是汉语中本来就有借译其它民族的语词,去命名那些宗教的前例一样,比如:佛祖之教法称为“佛教”、克什米尔的宗教称为“伊斯兰教”、基督的宗教称“基督教”婆罗门之宗教称“婆罗门教”,等等,如此命名就不会存在任何争议。

  西藏各教派名称的来源
  西藏各教派的命名,有些因所处地名而得:如昆·官却杰波在灰色土丘之侧创建寺院而起名萨迦(灰土),并得教派名为萨迦派;圣尊宗喀巴大师在拉萨效外的甘丹大山上修建驻锡寺,起名甘丹派,藏语为求顺口,变音将其改称格丹派、格鲁派。从宗派产生的时间,分别叫做宁玛巴(旧派)和赛玛巴(新派)。按教法承修方法的不同,定名为噶当派(以佛语为要诀者)噶举派、希解派(断除苦恼者,也意译为能寂派)等。不管怎样,藏语除了红帽派和黄帽派之分,并没有其它任何用蓝、白、黑、绿、花等色命名的宗派。总之,除宁玛派以外,注重显教典籍的噶举派、萨迦派、格鲁派等,归根结底都是从以尊者阿底峡为祖师的噶当派中分离出来的,前人也给格鲁派起了一个新的名称――新噶当派(译者注:近年国外出现了一个藏传佛教原教旨主义派系,由约60多岁的流亡藏人格桑嘉措创立。名“新噶当派”,简称NKT。应知这两者同名不同派别,根本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若详细论述,惟恐太繁,暂且止笔。
  区别教派的关键,在于弄清印、藏各教派究竟奉持什么观点;而以衣帽之色或建筑物墙体涂料区分教派,是很片面的、不科学的和狭隘的。关于各宗派观点之异同,不必在此描述,请精进阅读历辈学者的伟大著作吧!

  雪域洁净言语海,宗派命名妙莲开;
  千叶驳论莲瓣饰,敬献良言圣者睐。
  (注:将思辩与批驳相结合的证论献给有识之士,敬作参考。)
  此奉中国政协全国委员会之命,于藏历殊胜(第十胜生)之金鸡年(1981)十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