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印度佛教的影响

  多罗那他在《印度佛教史》中说:此论由获得总持的班智达们心中忆持。迦湿弥罗诸师所传出的有一千多颂,加上他们自己造的礼赞。东印度诸师传出的不过七百颂,采用中观本颂的礼赞,但缺《忏悔品》和《般若品》。中印度诸师传出的本子没有礼赞和造论誓愿文,加入后赞有一千颂。因此存在着疑问。……有三位班智达听说他住在那里,就前去该处请他去那烂陀:他不同意。于是他们又请问:“……三个本子哪种正确?”他回答说:“……《入菩萨行论论》依照中印度诸师所忆持的。”

  这段记载可以反映:寂天的《入菩萨行论》,在当时就颇受教内人士的欢迎,而且流通的速度也相当快,不到几年之间,中印、东印和喀什米尔等地区都有了传本。此后,由于阅读、讲习的人愈来愈广,相关的注疏也就愈出愈多;第十世纪的杰大里、金洲法称、智作慧,甚至于第十二至十三世纪的威月等著名学者,都写有《入菩萨行论》的注疏。此外,以“修心”为核心的论著,如法护的《修心剑轮论》、《孔雀化毒论》,慈瑜伽的《金刚歌》,金洲的《菩萨次第论》、《铲除分别论》等,也都承袭了寂天“自他换”的思想和修法。阿底峡曾远航苏门答腊,跟随金洲法称学习《入菩萨行论》;在西藏十三年的弘法期间,也经常讲授《入菩萨行论》;而且在他的名著《菩提道灯难处释》中,曾八次提及参阅《入菩萨行论》,而引用《入菩萨行论》更多达十三处。布敦在《佛教史大宝藏论》中甚至说:据说关于《入菩萨行论论》的释论,在印度就有百余种之多;而在西藏译成藏文的释论只有八种。

  大体说来,一部经论对佛教学术思想的影响,可由后代学者注疏的数量见其端倪。相关的注疏愈多,表示本典的影响力愈强,反之亦然。因为一部能针砭时弊、振奋宗教心灵的经典,必然众人争睹,相互传习研究。于是学而有成者。巧运其匠心,或揭示经中微言,或阐明论文大义,或推演新说,或总摄要义,以应各类众生的需求。久而久之,相关注疏的数量自然与时俱增。曾深远影响印度大乘佛教的《中论》,其注疏就有十多部,而融合深见与广行的《现观庄严论》,其注疏亦多达二十一部;这两部论典都是很好的例证。因此,即使我们严苛地认为,《入菩萨行论》有百部释论的传言只有二成的可信度;这样也足以证明《入菩萨行论》广受印僧喜爱与尊重的程度了。

(二)对藏传佛教的影响

  藏译《入菩萨行论》的跋文中说:寂天的《入菩萨行》,……由吉祥积(dPal brtsegs)从喀什米尔传本翻译审订而成。其后,复由……

  吉祥积,是活跃于九世纪初叶至中叶的西藏名翻译家;吉祥积翻译《入菩萨行论》,表示早在九世纪中叶《入菩萨行论》就已传入藏地了。不过,那时刚好靠近朗达玛灭法期,因此《入菩萨行论》大概还没有机会弘传出去,就注定要先埋没一个世纪。

  渡过黑暗时期以后,佛教的传法活动逐渐复苏。大译师仁钦桑布(Rin chen bzang po,958~1055)根据中印传本和注释,把《入菩萨行论》重新改译和审订;玛尔巴(Mar pa,1012~1097)和纳措(Nag tsho,1011~?)译师,也分别译出智作慧的《入菩提行难处释》和金洲法称的《入菩萨行摄义》。②在传译讲习的过程中,《入菩萨行论》渐渐广为弘传,并且愈来愈受重视。阿底峡所传的噶当派,甚至把它列入必修的“噶当六论”之一。其他各派的僧侣,在求学期间,大都听习过这部论典;也有不少博学高僧写过《入菩萨行论》的注疏。例如《青史》说:金耶寺(噶当派)讲说《入菩萨行论论》的法流,是由纳巴·衮嘉座前亲近学习此一论典后而传来的。
  博垛哇·仁清色(1031~1105)……讲说《学集》、《入菩萨行论论》……。
  梁正巴·却季耶协也给弟子讲说《学集论》和《入菩萨行论》等……。
  洽巴……著有……《入菩萨行论论》等许多论典的注疏……。
  章纳巴……著有……《学集论》和《入菩萨行论论》、中观等论的许多释论。
  垛敦札巴生格(噶举派)……求得……《入菩萨行论论》等许多讲授。
  雅德班钦……又在桑普哇·洛卓冲麦座前求授……《入菩萨行论论》……。
  帕摩住巴多杰嘉波……继后听受《入菩萨行论论》等许多教法。
  达隆汤巴大师扎喜伯……在格西札贡巴座前听受《略释》、《入菩萨行论论》……。
  法王郎喀伯桑波……年届十八岁时在却杰喇嘛和大译师绛哲座前听受《时轮》、《入菩萨行论论》……(二十七至二十九岁)讲说……《入菩萨行论论》……。
  法王札喜伯哲……十一岁时他值遇阿闍黎仁清伯……听受了……《入菩萨行论论》……。
  法王章巴·耶协多杰……在索·达玛生格座前听受《入菩萨行论论》。
  杰·阁昌巴·贡波多杰……阿阇黎裕毗哇座前听《入菩萨行论论》……。
  桑杰凌敦·却季协饶……又在阿阇黎耶座前听受……《学集论》、《入菩萨行论论》等……。
  克珠香敦……又在楚协和阿阇黎释迦绷座前研习《波罗密多》和《入菩萨行论论》……。
  索朗嘉措……二十一时,在伯哲塘僧会中,采取了……《入菩萨行论论》……等经本及智理库藏诸论著,讲说了许多月数。
  喇嘛桑敦达……在喇嘛觉敦巴座前出家后,精研……《入菩萨行论论》等。

  此外,噶当派朗日塘巴(1054~1123)著名的《修心八颂》中,就有七颂来自《入菩萨行论》“自他换”的观念;萨迦派无著贤(1295~1369)所撰、广为流传的《佛子行三十七颂》,其中也有八颂是属于“自他换”的内容。冈波巴(1079~1161)的《解脱庄严宝论》,引《入菩萨行论》多达六十处以上;而宗喀巴(1357~1419)《广论》中所引的《入菩萨行论》偈颂,更是多不胜数。这些例证都足以说明:从第十一世纪藏传佛教开始复兴以来,《入菩萨行论》在潜移默化之中逐渐成为中国西藏僧俗共赏的宝典。而这种趋势,在今日的中国西藏教团内依旧方兴未艾;《入菩萨行论》在西藏如此脍炙人口,恐怕是寂天始料未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