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龙二年(藏历“火空海”纪元85年,公元708),云丹贡布出生于逻些西郊堆龙其纳的一个藏医世家。曾祖父洛哲希宁是松赞干布的御医。祖父斋杰加噶尔巴和父亲宇妥·琼布多吉均为藏医大师,精通医学理论和医疗技术,分别担任过吐蕃赞普芒松芒赞(650676年在位)和兑松芒波杰(676704年在位)的御医。母亲名叫甲巴曲珍。

宇妥自幼受到了家庭的熏陶。3岁起,在父膝前学习藏文,听讲医理,研习医术,表现出了很高的天赋。由于他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和医药知识方面的学习,加之天资迥异,颖悟敏捷,勤奋好学,因此,自青少年时代起在医学上已具有很扎实的基础,出诊开方、为人治病,颇有名望。据说宇妥10岁时,吐蕃赞普赤德祖赞闻得他的医术,将他送到桑耶寺继续学习深造。宇妥热爱自己所从事的医学事业,他谦虚好学,刻苦钻研,善于吸收百家之长,尤其对汉地的医学原理倍感兴趣。为了进一步丰富和提高医学理论和技术,自25岁起,他便离开了生活较优裕的家庭,不顾山高路远,狂风大雪,历尽千辛万苦,千里迢迢,如饥似渴地游学考察,虚心向各地名医学习,向能者求教。先后在尼婆罗、克什米尔、天竺等邻近国家以及今天的四川康定、青海、五台山、西藏阿里、羌塘、拉萨、日喀则、察隅、山南等地留下了他那为了事业执着追求、顽强奋取的足迹。了解掌握了他国和汉地的医学概况,积累和丰富了医学知识。

由于宇妥刻苦钻研,坚持理论联系实际,他的治病技术和医学理论水平日益提高,声誉渐大。他曾治好了赞普赤松德赞的牙病和眼疾,被晋升为御医。赞普还让他与西藏8位名医辩论医理,宇妥大显才华,取得胜利,枝誉为“西藏九名医之首”。但他从不浮夸自满,矜持高傲,仍然虚心向别人学习。他特别推祟当时的汉族名医东松嘎瓦。一次,在答辩中,当东松嘎瓦问他会不会治疗半身不遂和鸡、狗毒病时,宇妥毫不掩饰,明确回答不会,并诚恳地拜他为师,向他求教。东松嘎瓦见他态度诚恳,治学认真,为其精神所感动,爰将自己所著之《医治中风生命论》、《医治犬()匕首论》、《医治鸡()标志沦》等三部医书赠送给他。宇妥常说:“水勺用多了,罐子也会坏的;骑马骑多了,也会从上面摔下来”。意思是说,作为一名医生,即使经验再丰富,也总有失误的时候,需时时告诫自己,切忌不懂装懂。

宇妥是一位医学、药学上的多面手。在诊断学上,对尿诊和脉诊极为重视,并有相当高的造诣。他不仅严于律己,而且要求助手们对尿液仔细观察,辨别其颜色、味道、发出的蒸气,沉渣以及静置后尿色的变化等等。所有这些方法是不无其科学道理的。诊断时,他主张对患者的病状及体征详尽地检查,认为辨不清病症就仓促治疗,就是无的放矢,是绝对要不得的。不能辨别病症的医生,无异于一般动物。辨症时,他强调弄清其寒热属性,只有弄清病症的寒热属性,才能对症下药,或决定用针灸、放血甚至外科手术。对于持脉之道,宇妥也有深刻的研究。他要求医生切脉要用手指按摸病人左右寸、关、尺部位六脉,判明寒热,专心致志,切忌粗心大意,与旁人闲谈,草率从事。只有平心静气,方能领会脉象的各种表现,做出正确的诊断。不仅这些,他还掌握了大量治疗技术和生理病理知识,会动外科手术包括头部手术、粉碎性骨折手术及由体腔内抽去积水等手术。在一般治疗中,他用复方,必要时常借助针灸、放血等方法辅助治疗。他善于用功法,催吐时认为要像用鱼钩钓鱼,当机立断,干脆利落,才能有效。他曾正确地指出:食物中脂肪等营养成分过多,就会引起高血压以及肝系统的疾病,这与现代医学观点是一致的。

宇妥不仅是一位学识渊博、医技高超非凡的“医圣”、“药王”,而且是一位具有宽广胸怀、仁慈厚道、医德高尚的伟人。他朴素而又含义深刻的教诫里,凝聚了对古代劳动人民赤诚的爱和无限的同情。总其概括有:医生要坚持人道主义精神,精通医术,救死扶伤,以“致力于为民众治病”为自己的天职,应当为人类获得光明的信念;治病不分高低贵贱一视同仁,不图钱财,并具体规定:对穷人要有怜悯之心,给穷人治病,不要喝酒;患者家中无马,不要要求对方牵马请乘,自己走去,平等待人,不要以个人恩怨出发,无论病人病情如何,定要尽到治病救人的职责;不要把病人的屎、尿、血、痰等排泄物视为脏物厌恶嫌弃;正直为人,实事求是,“不做坏事,不做狡猾的事情”,要谦虚,不要夸夸其谈,不懂装懂,自欺欺人,贻误病人;不守旧,重视学术交流,看病不分国家地区,科学研究不分国界等等。有一次,他的家乡一位叫根居的医生,视宇妥父子为敌,宇妥·云丹贡布心里念到:“我给病人治病,积怨于这些庸医,这些人真可悲。”这时,根居的女儿宗玛身患妇科杂症,他束手无策,其妻要请宇妥父子为女儿医治,他却说:“宁让女儿死了,也不请老畜牲父子。”宗玛母女坚持己见,终于来请宇妥父子前往行医。可是宇妥儿子非但不去,也不让父亲去,宇妥心想:“病人与医生,医生如仆人,若不忍邪恶之举,医生就不能心怀慈悲医治病人,还是以德报怨为善。”于是,应邀前往治愈了宗玛的病症。根居心悦诚服,顶礼致谢,并请教医诀。宇妥不记前嫌。向他传教了医诀验方。

宇妥·云丹贡布光辉的一生,除了为世人留下了许多宝贵的精神财富外,还为我们留下了大量不朽的医学著作。他经过几十年的临床经验,广泛收集整理研究各地民间医疗土方。翻译汉文医学著作并吸收其精华,认真总结藏族人民丰富的医疗经验,博采众家之长。历数十年的日夜辛劳,终于编撰出著名的古代藏医学巨著《四部医典》,以创造性的劳动,奠定下藏医学理论的基础,创立了较完整的藏医学体系。为发展藏医学,建立于不朽的功勋。在此之后,他还编写下《实践明灯》、《经验明了》,《珍珠医诊串》、《原药十八种》、《人体内针灸穴位》、《脉诊及其启事》、《解剖学魔镜》、《脉学师承记》、《灸法教本》、《催吐药》、《下泄药》、《四类特殊名望》,《三类特殊深远》、《十八支内秘诀十八支考支》、《聚宝综合》等30多部医学论著。

《四部医典》集古代藏医之大成,其内容丰富广泛,从人体卫生保健、胚胎发育、分娩、生理、解剖、医学理论到临床实践,从病因病理到诊断治疗,从药物到方剂,治疗原则,疾病分类等都有详细的叙述。其理论基础就是将“龙”、“赤巴”、“培根”三大因索贯穿其中,既支配生理活动,又支配病理活动。认为人体内具有上述三大因素、七大物质基础(饮自精微、血、肉、脂肪、骨、骨髓、精液)、三种排泄物(大便、小便和汗)。三大因素主宰并支配着七大物质基础和三种排泄物的运动变化。在正常情况下,三大因素保持平衡;一旦失调、平衡遭到破坏,则导致人体发病。随着三者的变化、盛衰不一,疾病的类型、部位、轻重安危也随之各异。除外,作者还明确指出:人体正常生理活动还依赖于气血的存在和运行。气血经过血管循环周身,心脏是血气运行的总部,心脏的血肝供给,有血无气,血无动力而停运;有气无血,身体则干枯;气血枯竭,生机在亡。

在药物学上,该书记载药物近千种,将藏药分为寒性、热性、用湿热药治疗寒性疾病,寒凉药治疗热性疾病,将藏医发展为六味、八性、十七效等。

在解剖学方面,该书不仅对人体各部位有详细描述和记载,而且还绘有彩色挂图79幅,形象地把主要内容分类系统地描绘出来。特别值得指出的是公元17世纪末由藏医兼画家洛扎·丁津诺布所绘制的一幅解剖图,他根据尸体解剖的真实位置,正确地绘制了人体心脏在胸腔正中偏左的位置上,心尖朝左下方。从而摆脱了宗教观点的束缚,纠正了过去主观臆测,把心脏的位置画在胸腔的正中,而且心尖朝上的错误。

在生理学上作者科学正确地指出:妇女12岁来月经,50岁停经,其间每月一次。月经期常有腰部和下腹胀痛,乳房发胀,情绪急躁不稳定等。当受孕之后,女婴39个星期分娩,男婴40个星期分娩。胎儿的骨骼、精髓、筋(韧带)、五脏是由父亲的精液产生形成;肌肉、脉胳、六腑是由母亲的血液和营养产生形成;母亲的营养物质是通过脐带供养胎儿等等。

但是,藏医学的发展与宗教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宇妥毕竟生活在一个等级森严且佛教盛行的社会里,他的医学观点无不打上时代的烙印。佛学中的因果轮回、宿命报应,只有“仙人”,才能“平息八方魔类”,只有“无量殿堂的宝药”方能“使热病转凉,使寒病转暖”“药物密咒两效应”以及鬼神、符咒、“魔障”等唯心主义的色彩不乏其医著内。对此,我们既要批判地继承那些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又不能苛求古人。

总之,《四部医典》是古代藏族劳动人民智慧和汗水的结晶,千百年来被藏医、蒙医奉为经典医著,后来经过历代藏医学家的修改、补充、注释、整理而日臻完善。公元11世纪时,扎巴·俄西对原著进行丁研究考证,作了修改补充,增加了茶、药、食物等章节;并将《月王药诊》的脉诊章节吸收编入。16世纪时,有众多的医学家注释总结新发展了藏医学内容,于1573年第一次刻版印刷,产生了藏医最早的刻版繁本《扎当居悉》,五世达赖阿旺罗桑嘉措执政时在布达拉宫刊行。第巴·桑结嘉措摄政后,由于他本人也是一个著名的藏医学家。因此对藏医药学倍加重视,致力发展民族医药事业。1678年,桑结嘉措将《四部医典》简本与繁本(包括宗嘎版、干木保版、蚀丹版、乌东巴版、扎当版等)收集起来做了全面的整理、校对、修订和注释,编出了《四部医典蓝琉璃》一书。到了十三世达赖喇嘛时对此书又做了厘订和文字修改。《四部医典》自成书问世以来,有上百种注释本,并先后译成了汉、蒙等文字,对我国西藏、青海、蒙古等地区的影响颇大,也一直是这些地区医病防病的指南与依据,而且是今天各地藏医学校和藏医院所使用的基苯教材。除此,该书在国外也很有影响,在很早以前就有俄文译本,如1898年巴德玛耶夫(Badmaev)译本,1908年的波兹德涅耶夫(Pozhneev)译本。1976年又有西德芳克(EJiSAbethFinekh)的部分译本等等。

宇妥·云丹贡布的晚年,除了继续著书立说以外,他还把主要精力放在医学教育方面,培养了众多的藏医学人才,其中有“本然巴”学级的名医50人,“然觉巴”学级的名医50,“噶居瓦”学级的名医100人。他还创建了工布门龙医学寺院,收门徒千余人,潜心讲授并研究医药学,为藏医学开创、奠基和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相传唐大和六年(832)宇妥·云丹贡布逝世,享寿125岁。他奋斗的一生,为开发、繁荣民族文化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这不仅是藏族人民的骄傲,也是中华民族的骄傲。他的丰功伟绩,将永垂青史,为后人所景仰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