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布朗杰,藏族,甘肃甘南人,中国诗歌网驻站诗人。获第五届甘肃黄河文学奖。参加第四届《中国诗歌》“新发现”诗歌夏令营活动。文学作品刊于《青年文摘》《扬子江》《散文诗世界》《散文诗》《山东文学》《湖南文学》《诗刊》《星星》等杂志,有部分作品在全国征文中获奖,并入选多部选集。其诗歌《就这样老去》选入2015年潍坊市高一语文期中考试试题。

       小憩一会儿

       让我梦见勒阿

       让我梦见勒阿的一片经幡

       让我梦见经幡里打坐的喇嘛

       也让风吹进去

       替我问候故乡

       ——《勒阿小语》(诺布朗杰)

       近几年,诺布朗杰以他的坚韧和固执,不停地书写关于那个叫勒阿的小村落。获甘肃省黄河文学奖不久,他的诗歌作品集《藏地勒阿》已经出版,作品得到很多诗歌界人士的认可。这位今年不过27岁的藏族男孩陆陆续续在很多省级刊物上崭露头角,在同龄人中属佼佼者。

       诗人、作家、评论家涂国文先生声称诺布朗杰为“当代藏族第四代诗人的代表人物”。从语言运用上的熟练与干净程度上来讲,诺布朗杰具备了相当的诗歌写作潜力。民族文化大碰撞、大对话、大融合时代语境中成长起来的他,在坚持藏文化立场、守护藏文化精神的同时,对置身其中并享受其利的现代汉语和现代文明,抱持的是一种热情拥抱和主动融入的姿态的。他所接受的文化哺育和价值输送,他所选取的语言体系和思维模式,他所采用的创作手法和表现方法,都是现代汉语的。他的诗句中呈现的对自己民族历史、文化的认同与追寻,对根植于内心深处的故土的眷恋,可能是外人无法了解的。 毕业不久的他又回到了故乡,并牢牢抱住勒阿为其歌吟。他的短诗用词到位,每一首诗都是极具地方特色。这个曾经容易冲动、头发微微曲卷的藏族男孩,现在已经变得很沉着冷静。

       显然,他在诗歌中长大,用藏人的思维在汉字中摸索属于自己的抒情方式。经得住时间考验的作者才是好作者,诺布朗杰的诗歌正好击中了人性中最脆弱的部分。人生就是箭在弦上,他已经做好了拉弓的姿势。

       在勒阿我是一块石头

       诺布朗杰出生于甘肃省甘南州舟曲县的一个叫勒阿的藏寨。那里交通封闭,地处群山之中,离县城偏远。有很大一部分人甚至一生都没有迈出过村庄一步,不会说汉语的比比皆是。诺布朗杰在村上是出了名的坏孩子,臭名昭著,每次闯祸都会遭到母亲的暴打。母亲是独生女,他的母亲最大的希望就是他长大了能耕几亩地,守好家里的薄田。他的父亲为了巩固自己是“吃国家饭、吃公粮”的地位,从来不过问家里的农活。在这个封建落后、观念陈旧的小村落,家里有个能耕地的男人似乎显得尤为重要。

       那个赤脚在大场玩陀螺的童年现在还不停地在诺布朗杰的脑海里旋转。为追不到蜻蜓生闷气,为捉不着蝴蝶哭泣,为掏坏鸟窝伤感。那时候他只知道怎么才能折磨一下庄上人拴在草坡上吃草的骡子,骑着骡子满坡地跑,怎么样在村里没长好的青稞地里打打滚;那时候还不谈理想,他觉得那个村庄就够大,常会把赶到山上的牛放丢,一找就是好多天;那时候饿了,山上有庄稼,渴了山里有清泉。“童年是用一个弹弓打下来的杏子,涩也甜”诺布朗杰风趣地说。

       但凡农村走出来的孩子,他们都很踏实,做事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诺布朗杰正是这样,认定的事就会坚持去做,从来不磨嘴皮,也不善恭维。遇到与自己意气相投的朋友,他会掏心掏肺。“世界可能是病冷的,但我有决心将它焐热!”诺布朗杰坚定地说。和他相处,我们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粗糙、肤色黝黑、其貌不扬的藏人举止谈吐竟然如此儒雅。

       命运的针线把他牵引到兰州。大学校园里,每个人都为了不同的目标忙碌着。校园里的社团更是五花八门,每学期都有新的社团在争着抢着注册,也有维持不下去的社团吵着嚷着被注销。当时,拥有一副好嗓子的诺布朗杰参加了兰州文理学院河柳文学社,把他划分到文艺部,社团有活动的时候负责出节目。一年下来,信誓旦旦加入社团的人,大多数退社了,听起来拥有社长、总编头衔的社团负责人,基本都成了光杆司令。几场活动下来,社团的经费也用光了,期刊报纸也不能按时出。老社长把诺布朗杰这根救命草抓住了,把社团托付给他。还算有点儿人格魅力的他从生活费里扣出来的钱继续出报刊,维持社团的常规活动。一学期下来,社员逐渐多起来。作为社长,他必须得写像样的作品,这样,他才可以在社团立足,才可以把濒临灭绝的社团推向前。一学期坚持下来,他的作品开始有文学的气息了,在学生堆里,也被认可。那些掺和着泥土味的诗歌作品开始在城市里开出小花。

       诗歌是我的骨头

       他会滔滔不绝地讲关于他们家乡的故事,讲的抑扬顿挫,引人入胜。他说他们家乡的年卜日桑神山里面有两只金羊,一张金桌子,还说有的人魂魄丢了可以去扎色神山喊魂,魂魄就可以喊回来。一些特殊的日子,诺布朗杰会跟随大人去年卜日桑神山煨桑,或去扎色神山放隆达。

       在他的家乡流传着很多故事。据他透露,他的母亲是寨子里很了不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朵迪的传唱艺人。1982年秋,十世班禅大师视察甘南,他的母亲同村上好多艺人为班禅大师表演,并一起合影。说这些的时候,他感觉无比自豪。家乡流传的歌谣、唱词和零零碎碎的故事正是诺布朗杰取之不竭的诗歌营养。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创作出接近真实、接近灵魂的作品,不玩文字游戏,不假装高深莫测。偶尔,他也会陷入死胡同,在一些小成就里暗暗自喜,迷失方向。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对诗歌的创作,文字的执着。“我可以穷,但是不可以没有诗歌,没有文字,这是我和世界化解矛盾的唯一方式。”他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其实,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或者一塌糊涂,没多少经济收入还挥金如土。好多人在谈成功、聊事业。诺布朗杰却固执地说:“品德上的修为比事业上的成功更重要。”

       在利益的趋势下,很多人开始面目可憎,私心重重,创作动机也变得复杂。诺布朗杰这时候显得特别淡定,没有谁规定诗人必须富有,只要创作出脍炙人口的作品就够了。当个穷诗人可能不光荣,但一定会心安理得。他去过江苏,去过上海,去过广东,他觉得这些都市都会令他水土不服,而家乡的土壤才适合他成长。

       把天空腾出来让我虚构

       诗集《藏地勒阿》出版不久,歌手道吉扎西、曲尔登、作家文西等好友纷纷助阵出任该诗集书模。诺布朗杰坦言:“书模是当前国内图书界层出不穷的新兴营销模式的一种。竞争日益激烈的图书市场衍生了五花八门的推广手段,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引发人们喧嚣之后的思考及对我的故乡濒临枯竭的文化的关注。我三番五次提及的勒阿不止是地理坐标,更是受到迫害的文化符号。我不是商人,但我一定要经营好民族留给我宝贵的文化资源,也希望更多有志之士参与进来,建设我的家乡。打造经济可能是一年,打造文化或许是十年、一百年,甚至更久……”这绝对可以称作2016年“诗集书模”事件。并且,有关诺布朗杰故乡的歌曲《勒阿小调》也正在筹划中,由诺布朗杰作词,原创音乐人龙泽索南谱曲。歌曲以民族音乐为底色,融入了通俗歌曲的元素。同时,甘肃青年书法家协会主席尚墨先生为此歌题签歌名书法。

       不能把诗歌固定地看作诗歌,在画家的手里它可能是美术作品,而在歌手的手里它就是音乐作品。在天为鹰,落地是马,入海是鱼。所有的艺术是想通的,他希望通过不同的形式展示诗歌的魅力。

       诺布朗杰的诗歌之路才刚刚铺开,迎面而来的可能是花朵,也可能是荆棘,但只要内心够坚定、够虔诚,一切将会迎刃而解。梦是什么?梦是风,看不见摸不着,但它的确存在。它可以吹醒春天、吹凉夏天、吹熟秋天、吹白冬天。

       带好梦,以信念为筹码,用真情实感好好衔接汉字,相信他一定会写出意味深长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