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个人的眼睛里,可以把这个世界变成无限的想象力,花儿可以走谁都可以走,它都是动的流动的,永远是流动的。
    “就像很多的高山大家不愿意去攀越,觉得太高太难。但每年还是有很多登山队、很多人前往,兴趣让他们可以克服常人眼中觉得不可能的苦难。”
    “如果不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可能。”
    带着《万物生》的旋律,萨顶顶来到古格王朝旧址。这里经过千年风化,边缘严重沙土化。只要走动的人稍微多,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颤动。
    “我关注少数民族地区,包括他们的生活、幸福指数。在不是特别现代化的生活方式中,他们相反比城市人更容易快乐。”
    用我们无限的想象,踏上去寻找天地初始时人与自然的那份和谐统一的旅程。”
    “好音乐不在录音棚”,旅程,给了萨顶顶灵感,给了音乐自由生长的土壤。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标签这种东西,永远是荣耀和负担的综合载体。被众多文化标签包围着的萨顶顶对此却并不在意,她会告诉你,“身在其中,其实在非常自然的状态下表达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一切都是自然的。”
    于是并不受外界影响,“现在的生活比较嘈杂——不是音乐影响我,而是我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影响了我的音乐。”她讲起话来语气坚定,逻辑清晰,好像并不是那个总喜欢吉卜赛打扮的音乐人,而是一个深思熟虑思考者。
    2008年的萨顶顶处于苦修之中。“每天三百个等身长头,一万遍咒语,直磕到一前倾,就全身汗毛直竖,感受惊恐。”她曾蛰伏四年,游历各地采风,其中西藏、印度之行让她与藏传佛教结下不解之缘。在外界看来多少有些艰苦的修行仪式,萨顶顶浑然不觉,好像她每天夜半三点的自然醒,成了她领略另一个世界的愉悦时刻。
   “因为兴趣所致,就像很多的高山,大家不愿意去攀越,觉得太高太难,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但每年还是有很多登山队、很多人前往。他们的兴趣让他们可以克服常人眼中觉得不可能的苦难,一次又一次登上我们不可能攀越的高峰。”同样如此,机缘与兴趣的微妙作用,萨顶顶开始学习梵语,不知厌倦地研究着每一个单调的发音,还有梵语背后的历史和文化。
    所谓生活方式,就是当你逐渐深入一件事,愈发无法自拔,直到它亲切如你的身体发肤,它就会成为你的一部分。  “你就不会觉得梵语有多么复杂,因为用时间、花精力去研究它,就会在过程中体会到它给你的部分。能够完全超越你的付出,带给你心灵的成长。”
    自此,修行注入到萨顶顶的音乐之中,“梵音天后”是她打开世界的重要标签。正是2008年,她成为首位入围格莱美音乐大奖的中国人;也是这一年,她荣获了“英国BBC世界音乐大奖”。她笑着与朋友分享,“原来我做的是‘世界音乐’?”是的,这种用西方电子乐的节奏感将古老神秘的东方民族音乐衬托得更加出彩,在世界舞台上开出芬芳之花,人们在融合中体会到无拘无束的自由。自由,永远是心之所向,最打动人的东西。

    收获敬畏之心

    而自由,从来不是具体的概念,更像是一种意念。“一片河水落下来遇见人们的破碎;人们在行走,身上落满山鹰的灰。”早在2006年,带着《万物生》的旋律,萨顶顶来到位于西藏西部的古格王朝旧址,这座高原古城是研究西藏历史的必修地,有着巧夺天宫的壁画、雕刻与造像。
    在这座如画的古城里,越是深入在宽广的地区,越是能收获一种久违的敬畏心,“时间一点点流动,光线一点点浓烈,一座纯金色的王朝扑面而来。我立刻肃然起敬,双手合十,此时整个人像尘埃一样渺小。卑微地矗立在这广袤的天地间。”
    感受到人是如此渺小的存在,就更能领悟到自由的真相。“了解文化、历史,你才会用客观的方法,看到现代社会的运转,以及自己的能量所在。你不会高估自己,也不会低看自己,你会非常踏实,就在你今天的点上,做你该做的事情。”
    友善而谦卑的藏民、无处不在的阳光、飘荡的朵朵白云、稀薄的空气,一路的高原反应让萨顶顶产生了某种幻觉,她脑海中一对仙女的容颜挥之不去。那是在离开城市前,她从朋友手中接过的一对仙女铜雕。直到站在古格古城的一幅壁画前,她才意识到一切皆有缘的意义,壁画中凝视她的正是那对仙女,与家中一样的仙女。
    她在笔记里写道,“如果不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可能。”


  
    痛苦、快乐有多少,取决于你自己

    萨顶顶有记录自己梦境的习惯,2009年8月7日的一个梦,让她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信仰。梦里一个来自老师的声音“你的名字叫蒋扬琴”——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搜索栏里输入了“萨顶顶、蒋扬琴”,呈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位仁波切的名字——宗萨蒋扬钦哲仁波切,最具创意的年轻一代藏传佛教导师之一,兼上师和导演于一身。这时的萨顶顶正在考虑去拉萨朝圣。原因是妈妈复发了第三次的甲状腺肌瘤。开始了自己人生第一次闭关的萨顶顶,向往着那个离天最近的地方,或许,那里真的会有奇迹。
    来到布达拉宫前的萨顶顶搀扶着身体虚弱的妈妈,攀爬着高耸的台阶。当长寿殿的大门在她们面前敞开时,身为内科医生的妈妈似乎更早地参透了生命,“都知道仓央嘉措21岁就圆寂了,而我大他近三倍。长寿殿是他的行宫,我怎么可以去向他求长寿呢?生死由命,你的佛法学到今天都没能了解一个无常。”


    萨顶顶被妈妈的话撼动,无常,世事无常,所以人不该被某些事禁锢的,哪怕是生死。“我很明白,我们这些跪拜的人,跪拜的并不是眼前这座宫殿,而是在跪拜那个神秘而遥远的自己。”
    在拉萨的天空下,与众人一起跪拜在布达拉宫前的萨顶顶,道出如此感悟。
    长寿殿归来后不久,妈妈的病情有了好转,对此萨顶顶并不想渲染。她说没有窃喜,但永远记住了长寿殿和妈妈的那段话,或许是她记住了“无常”才是世间的常态,原来痛苦、快乐有多少,取决于你自己。

    云南使你回到最初

    “人类文化的支撑,不是物质的,几次战争下来就不存在了。而精神情感的支撑才会带来不同的社会风貌、人的性情。” 遍游文化圣地、自学梵语、静心体验、对民族古老文化的研究和体验,为萨顶顶的音乐创作汲取了充足的养分。“我关注少数民族地区,包括他们的生活、幸福指数。在不是特别现代化的生活方式中,他们相反比城市人更容易快乐。我就会自然做有关于他们的歌曲,希望带给城市人简单快乐的幸福感受。”
    萨顶顶找到了云南籍音乐家刘晓耕,在他手中有二十年来收集的云南各民族珍贵录音,“好音乐不在录音棚”,说这句话的人一定亲耳听过来自天地间的声音。
    在昆明的原声坊里,萨顶顶和刘晓耕一起欣赏着近十位来自民间的大师演绎他们的音乐。古老有时难免与粗糙联系在一起,原生态的意义更多的在于原始的生命力和活力。最后一位老人登台让她印象尤其深刻,老人把自己装扮成一只巨大的公鸡,这身装扮让见识过印第安人和毛利人装束的萨顶顶,也不禁对身边的刘晓耕惊叹,“老师,他在表达什么?”
    原来这身装束有关一个美丽的传说:从前天地由一棵大树连接,世间浑浊,人们只能栖息在山洞里。突然一天电闪雷鸣,一只金色公鸡来到树下,用力踢踹这棵巨树。直到它轰然倒塌,天地分明,万物由此开始孕育,人们拥有了广阔而神秘的大自然。
    这个故事给了萨顶顶足够的灵感,第三张专辑《天地合》的主打曲《天地记》就是这个传说的音乐载体,整个《天地合》专辑也呈现了云南的风情与生命。
   “云南会使你回到最初,会暂且放下人类骄傲强势的一面,用我们的耳朵和眼睛、手指的温度以及无限的想象,踏上去寻找天地初始时人与自然的那份和谐统一的旅程。”
    旅程,给了萨顶顶灵感,给了音乐自由生长的土壤。

    世界远比想象要大

    因为去过三十多个国家做专场演出,不停游历的过程中,“忽然发现,所有的地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个人的世界、你个人的视角,你怎么看待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人文状态。每个地方有自己的规则。通过自己的发现,哪些东西打动你,为什么存在这么久。”
    萨顶顶写过一篇《澳洲日记》,记录“背着乐器的唱者,穿过红棕色的沙漠,以一颗朝圣般的心,来到悉尼在世界最著名的歌剧院”,带着有东方之魂的“世界音乐”,刺激着每一个爱自由的耳朵。
    对陌生的地方总是保持天然向往的萨顶顶,让自己成为一位真正的行者,享受着一切未知。“世界远比想象中要大。没听过的,没见过的;听得懂的,听不懂的;看得透的,看不透的;抽象的,写实的;有感觉的,没感觉的,形形色色装点着这个五彩斑斓的大千世界。”
    在毛利人的神庙前,孩子、老人、男人和女人,用当地的音乐欢迎着远方的客人。他们抛出绿叶,客人要单膝跪地捡起它,以表示敬意。想要进入神庙,还要和几十个族长顶鼻子。有友好的示意,就免不了警备的戒心,毛利人怪异的舞蹈据说是为了吓跑敌人所创,因为他们没有武器,就像善良小动物的自欺欺人。
    在这里萨顶顶感受到这些“灵魂的语言”,音乐是世界的语言,因为它比起语言更接近灵魂,“音符是温柔的窒息,踏实得就像得到了神的承诺。”
    有人习惯关上门做音乐,而萨顶顶却更喜欢活跃一些,她喜欢观察,“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冲动和热情”。经常在路上,“做起音乐也会一两个月不出门”,正是这种极具反差的生活,激发出更多灵感,为了更好的表达,“才是单独的、极致的。”
    去年,萨顶顶在北京做了一个音乐俱乐部,一个意在推广民族文化的平台,期待“通过自己的努力,给更多朋友提供机会和平台。让中国民乐大师和国外的的音乐家进行交流。一个讨论中心,为了促进中国本土的文化发展” 。有着二分之一蒙古血统的萨顶顶,始终藏不住骨子里的热情,好像新的旅程会随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