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怎么对待音乐,音乐就会那样对待人。认真的唱,认真的听,音乐就可以给人们带来不可思议的感应。    ──帕洛仁波切

    2013年初,帕洛活佛在北京举办的《米拉日巴古尔鲁》的音乐演出。
   “雪域西藏是个举世闻名的净土,那里有世界最高的山峰,最清澈的天空,最神秘的湖泊。只要手里有相机,随便怎么拍,拍出来的图绝不会让你失望。”
    800多年前,直贡噶举传承创始者觉巴大师层在此地讲经说法,这个小广场如今成为了直贡梯寺举行法会的主要场地。
    色尔康,觉巴大师讲经殿,800多年前梅卓斯青龙王给觉巴大师供养的铜制供水碗。
    羊日岗寺为帕洛仁波切举行盛大的坐床典礼。
    一年一度的祖庭直贡梯寺四壁观音嘛呢法会结束之日,成千上万的信徒冒着雪花,带着一颗虔诚的心在大殿广场排队,接受活佛灌顶。

    歌者帕洛活佛

    31岁的帕洛活佛双目微闭,低声吟唱。歌者与听者之间,是一方光可鉴人的清水,如镜面般的水中,倒映着沉浸在唱诵音声里的帕洛活佛的身影。身裹藏式僧衣的他安然端坐在装饰精致的藏桌前,右手轻轻放在耳畔,这别具意味的姿态与身后一位长发白衣人的投影交相映照,究竟是聚精会神地宣说,还是全神贯注地侧耳聆听?全靠听者有心。
    从拉萨远道而来的直贡噶举传承活佛,用清唱完成了2013年初在北京举办的这场《米拉日巴古尔鲁》的音乐演出,曲目之间是金刚铃、骨笛、嘎巴拉鼓这些藏传佛教的乐器。
    僧人、法桌、池水、供灯、投影,简洁的元素构成了完整的舞台。再加上并不复杂的曲调,演出透露着简约的气质,敛藏在其中的一股足以慑服人心的静谧,却将习惯了北京城浮华扰攘氛围的听众紧紧裹挟,仿佛置身于蓝天白云、日光倾城的拉萨。有人流着眼泪听完了唱诵,心灵深受触动,尽管,或许并不能够听懂活佛唱诵的内容。
    ‘古尔鲁’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是,无论它跟什么样的乐器结合也好,或者单独清唱也好,都不会令人觉得单调苍白,因为尊者本身是独自一个人修行的大成就者。”
    帕洛活佛法名丹增多吉,八岁那年被认定为西藏拉萨市墨竹工卡县尼玛江热乡羊日岗寺的住持活佛,从此成为信众拥戴的“第六世帕洛仁波切”。仁波切是藏文音译,意即“珍宝”,藏传佛教用以尊称弘法高僧。

帕洛仁波切参加一年一度的祖庭直贡梯寺乐供活动

    尊者米拉日巴大师

    “因尊者一生的故事可歌可泣,他所唱诵的‘古尔鲁’道歌无论从歌词内容,还是唱腔风味上来讲都生动多彩,动人心弦,是千古不朽的好教言。”帕洛活佛恭恭敬敬提到的“尊者”,指的是投影中的那位长发白衣人米拉日巴大师─帕洛活佛所属的藏传佛教噶举传承创始人之一。
    米拉日巴大师独自在山洞中刻苦修行九年,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最高成就,余下的生命时光里,尊者以一袭白色布衣的自在行者形象行走游方,将在山洞里觉悟到的佛法真理传播给雪域众生。爬山涉水,甚至冒着生命危险,轨迹遍布于西藏阿里、卫藏、达波、贡布等地。“从他一生的故事中,人们能感受到一个幼时丧父、家庭破产、深受欺侮,之后立志复仇,最后痛改前非,潜心学佛,成为噶举传承创始人之一的、如史诗般的人生经历。”
    值得一提的是,尊者为深奥难解的佛家教义,配上了风行于民间的曲调,这种平实而智慧的传法方式,不仅使得当时的西藏人不分阶层都能接触到佛法,而且也为900年后的人们留下了一笔珍贵丰厚的文化遗产——“古尔鲁”,汉语翻译为“道歌”。
    自从2009年《米拉日巴古尔鲁》被列入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以来,身为第42代传承人的帕洛活佛就一直为着道歌的发掘、整理和传播而忙碌。“佛教徒听‘古尔鲁’可以更好地起到净化的作用,因为我们或多或少能理解歌词和歌词背后的故事,以及对‘古尔鲁’本身的热爱与非佛教徒截然不同。唱诵的发挥到位,光聆听‘古尔鲁’的曲子,也可以净化心灵、消除杂念。但能否真正被感化还是取决于对歌词本身的理解程度。”
    就像米拉日巴大师一样,帕洛活佛如今也忙于奔波行走,只不过这一次他走出了西藏。他去成都录制过唱片,并远赴北京等地演出,为的是让更多心灵焦虑的现代人聆听到优美典雅的道歌,沉淀浮躁摇摆的内心。


   艺术源于用心

    帕洛活佛在西藏佛学院担任教授一职,教授中文、英文和藏文书法等文化类的课程。而私下里他的朋友都知道他讲话风趣,也会在微博中轻松地调侃自己,“我怕我严肃起来会把大家吓着。”他用藏、汉、英三种文字写微博,说一口标准汉语,英文比汉语更加流利。曾担任过拉萨各大语言学校的英文老师。
    如果简单地将“道歌”理解为一种艺术形式,那么艺术则是帕洛活佛修行中的另一种表达。他曾在拉萨的西藏大学主修唐卡绘画,并亲自设计过西藏佛学院院徽、羊日岗寺法标、祖庭直贡梯寺护法殿效果图。墨竹工卡平均海拔4000米,距离拉萨100公里,米拉日巴尊者的身影常映现在帕洛活佛脑海里,当年尊者或许也走过自己正在翻越的悬崖峡谷,在驻足的色青拉神湖畔短暂停留。
    帕洛活佛常分享本土摄影师的摄影作品,自己也对摄影有一番领悟,“众所周知,我的家乡,雪域西藏是个举世闻名的净土,那里有世界最高的山峰,最清澈的天空,最神秘的湖泊。只要手里有相机,随便怎么拍,拍出来的图绝不会让你失望。我认为是那里独有的风景和人物使我不由自主地爱上了摄影。”
    在他的照片中,除了西藏风光,也常有他多年行走途中的风景和人,每一张都体现他的那句“只要用心,就可以拍到好照片” 。只是和一般的旅行者不同,帕洛活佛行走的不仅是一条观光之路,更是佛教前辈们曾经涉足的修道之路。观光客拍照留念,愉悦他人的眼睛;修道之人以觉悟的精神宝藏相赠,丰盈后来人的心灵。

帕洛仁波切的《米拉日巴古尔鲁》专场

    音乐带来的记忆

    音乐在帕洛活佛的记忆中是很重要的内容。小时候,藏历六月最重要的节日“过林卡”总是伴随着美妙的音乐。亲朋好友在他家里聚会,父亲拉手风琴,母亲吹口琴,人们载歌载舞,欢声笑语不断。帕洛活佛几次提及父亲对他爱好的支持,“记得有一次他给我买了一架电子琴,几乎花掉了他一个月的工资购买的。”
    电子琴为帕洛活佛开启了一扇通往世俗音乐的门,在那里,是流行乐、摇滚乐,甚至HIP-HOP音乐的天下。听着寺庙里不沾染人间烟火的佛乐长大的帕洛活佛并不排斥通俗音乐,毕竟“诸法清净”,佛法圆融的智慧教会他用一种通达的视野看待世间万物,音乐当然也不例外。正如没有尊者米拉日巴当年的灵机一动,将民间音乐与佛法教义结合在一起,产生了流芳千古的《米拉日巴古尔鲁》,今人也就没有福分聆听到洗涤心灵的优美道歌。
    2011年和2012年,帕洛活佛在北京798的阿吉康卓和白玛梅朵艺术中心举办了《米拉日巴古尔鲁》专场。他尝试着将道歌重新编曲,并且邀请了一些流行乐手同台伴奏,摇滚乐吉他手邓讴歌就是其中之一。在邓讴歌的合作者名单里常出现窦唯、许巍这样的摇滚音乐人,以及王菲等大牌流行歌手。出世的道歌与世俗的吉他,帕洛活佛并不怀疑二者的化学反应:“其实音乐跟人一样,相信只要找对了方式,任何一个类型的音乐是可以结合的。无论他(邓讴歌)手里是一把吉他还是别的乐器,都可以找到和‘古尔鲁’的结合点。”

    刹那的感动和温暖

    “‘米拉日巴古尔鲁’这门艺术成功被录入为西藏自治区级非遗,得到了永久性的保护与传承。目前我个人作为传承人的方式就是口传,也就是师从第41代传人堪布顿珠那里受口传的方式来学习‘古尔鲁’。”
    帕洛活佛回忆起第一次听米拉日巴尊者的道歌,“是在2004年的夏天。我们家里人和直贡梯寺几位师兄一起组织了一次转山,但那一次的转山很特别。我们的队伍里面有藏学家老师,还有住持堪布顿珠,也就是后来给我传尊者道歌的那位上师。”
   “主要是为了编辑一本《直贡旅游手册》,我们几乎把那儿的所有名胜古迹都拍了个遍,然后和西藏人民出版社合作出版了这本书。
   “在转山的第七天,也就是所有人都在草原上搭着帐篷歇下来的时候,有那么一次我跟顿珠上师在一顶小帐篷里单独交流的机缘,外面下着蒙蒙细雨,我向顿珠上师请求给我传一首米拉日巴‘古尔鲁’,他就给我传唱了一首非常美妙而动听的道歌,他的声音随着雨声感觉自己彻底地洗礼了一遍。”
    那一刹那的感动和温暖,是帕洛活佛后来跟上师学“古尔鲁”的主要动力。“尊者的道歌从上师给我传授口传的那一刹那开始,我跟道歌的相遇似乎可以理解为是一种缘分。但它被录入为非遗,自己成为了第42代传唱人的时候又觉得有一种传承的具体义务。希望我可以给下一代的传唱人做出完整的交代,能发扬尊者‘古尔鲁’的艺术和精神,作为噶举传承的弟子,认为是一个非常光荣的事。”

    善妙具相之上师,除我愚蒙之向导;
    冷暖平等此单衣,令我离贪之向导;
    合转消融三口诀,除遣中阴之向导;
    心气自在无有碍,周游山川之向导;
    抛弃此身如残飧,降服我执之向导;
    无人深山修禅定,成就佛果之向导;
    我有如斯六向导,住菩提坳亦乐哉!

    帕洛活佛耐心地讲解起顿珠上师最早给他传下来的道歌内容:“皈依的上师、身穿的批单、上师的口诀、自在的心气、此身抛弃的心、无人深山的修炼,这六个优越的条件恰好是尊者修行道路上的顺缘或向导,通过这六种向导,他的修行才能顺利进行。”这首“古尔鲁”是帕洛活佛印象最深刻的,他希望大家在修行的道路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向导。

    2013年初秋,帕洛活佛再次来到北京,他对世俗听众的接受能力满怀信心:“‘古尔鲁’的歌词当中充满了尊者一生的写照和佛理,若能把慈悲和智慧的正能量准确地唱出来,相信可以达到打破语言障碍的效果。传唱人对尊者的了解程度、对佛法的理解程度就决定了很大部分。我认为人们怎么对待音乐,音乐就会那样对待人。认真地唱,认真地听,音乐就可以给人们带来不可思议的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