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1953.9.10-)地质学专家。西藏加查县人。1978年毕业于成都地质学院。西藏地勘局总工程师。从事地热、矿产、水文、工程、环境地质勘查及科研工作。参加完成西藏羊八井热田浅层热储资源勘查及评价工作。负责实施羊八井热田深部高温资源评价,提交110MW发电装机容量。主持完成羊八井热田深部高温资源开发性勘查项目,负责实施完井的热田深井ZK4001孔,单井发电潜力达12.58MW,是目前我国第一口地热高产井。主持完成的该热田深部高温热储形成机制研究,填补了我国高温地热成因机制领域的空白,建立了西藏羊八井高温地热系统模型,提出了变质核杂岩系中高温地热系统形成及热流体运移的新理论,确定了大陆非火山型高温热田新类型。参加完成了西藏重点地热田含铯硅华地质调查,参加编写《新型水热成矿―西藏铯硅华》专著,该成果获地矿部和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近年来负责开展西藏西部贵金属矿产的找矿工作,在黄金找矿取得了重大突破,并在岩金找矿获得了重大线索,现已求得岩金资源量大于50t,为下步以热泉型岩金矿找矿方面奠定了良好的基础。2001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2002年荣获全国杰出专业技术人才称号。2003年当选为十届全国人大代表。2004年获全国“五一”劳动奖章,2005年获全国劳动模范称号。

农民后代,工程院士

  “西藏有了第一位中国工程院院士!”这一消息一经传出,雪域高原为之振奋。多吉,一个普通藏族农民的后代,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2001年12月,我们慕名来到位于拉萨西郊的西藏地勘局地热地质大队,采访了这位西藏历史上第一位中国工程院院士,也是第一位藏族工程院院士的多吉。

  一头乌黑的卷发,紫铜色的脸庞,敦实而中等的身材,以及谦诚的言谈举止,这一切和一个普通的藏族青年毫无两样。这是多吉给我们的第一个印象。走进多吉的办公室令我们吃惊的是,身为西藏地热大队总工程师,他的办公室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一张破旧的办公桌,一架满是书籍、资料的木板书架,以及在墙上挂着的西藏地形地质图之外,再也没有任何让人关注的东西了。然而,每次野外考察归来,多吉就在这个办公室里,夜以继日地分析、研究,创造了令中国乃至世界地热同行值得钦佩的辉煌业绩。

  “条件是简陋一点,但搞科研就不能讲条件。”朴实的语言里透着一股藏民族固有的顽强性格。

  多吉1953年出生在西藏加查县一户偏僻的山村农民家庭。从小生活在艰苦的环境,造就了他不怕吃苦的意志。他说:“我每年野外工作时间都在五至八个月,但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是一种苦。”

  1974年,这位藏族农民的后代走出了父辈们从未离开过的山村农舍,走进了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成都理工大学(原成都地质学院),1978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走上了地质工作岗位,并一直从事他所酷爱的地热地质勘探与研究。

  谈到工作,多吉总是把成绩归功于培养他的老师和各级党政领导。他说:“没有党和政府的关心,没有老一辈地质工作者的栽培,就没有我的今天。”

  确实,象培养众多西藏各行各业的专业技术人才一样,西藏地矿部门十分重视藏族地质矿产专业人才的培养。1983年,多吉被再次派往他的母校深造。经过几年的野外地质工作实践的磨炼,他此行更是如鱼得水,加倍珍惜时间,孜孜不倦地吸取知识养分,为他的专业理论修养奠定了深厚的基础。1986年组织又派他到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进行为期一年的英语学习,为他出国深造做准备。1987年他赴意大利比萨国际地热学院专门学习地热勘查技术一年,收获颇丰。紧接着,他又到美国加洲大学劳伦斯国家实验室学习地热资源评价及热水矿床的形成机制。

  在美国学习期间,有不少学者和导师发现了这位藏族青年的钻研精神和严谨的科学态度,劝他留美工作,甚至有人主动联系工作,要求和他们一起开展科研工作并讲授藏语文课。就在学成登机归国的前几分钟,美方专家还一再挽留。面对美方专家的盛情邀请、国外优越的工作条件和丰厚的待遇,他毅然谢绝留美,并对美方专家说:“我的根在家乡,青藏高原是从事地质科研最理想的地方。”

  经过组织多年的培养和自己不懈的钻研,多吉没有辜负党和政府的期望,他迅速地从一名普通的地质技术人员成长为国内外知名的地热专家。他在西藏地热资源勘探与开发等领域取得了卓著的成就。

  羊八井地热田是我国最大的地热田,在国际上享有盛誉。但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勘探研究工作还局限于羊八井盆地内的浅层热储,九十年代开始对深部热储及盆地图象进行论证,初期的论证勘查工作虽取得了一些进展,但没有重大突破。对此许多地热专家学者认为,羊八井热田深部只有高温存在,而不会有可供开采的流体存在,不同意打深井。就在决定羊八井命运之际,多吉根据自己多年的所学知识及实践经验,力排众异,果断地提出了羊八井不仅有可供开采的高温流体存在,而且有进一步施工的必要。

  多吉主持完成的羊八井地热田深部高温地热资源开发性勘探取得了重大突破。1996年多吉临危受命,担任了羊八井ZK4001高温深井的设计、勘探的技术重任。他认真研究了这个地区跨度达20年的地热地质资料,提取尘封多年的样品,分析过去工作的得与失,全心研究羊八井热田的成因机制与主攻方向,大胆提出了变质核杂岩体中年轻融熔型岩浆上侵形成羊八井高温地热系统的新理论。

  在实践中,他也不是一帆风顺。在ZK4001深井施工过程中,遇到了特大井喷、深层热储温度高、地层极为破碎、深部特大井漏等前所未有的技术难题。但他以严谨的科学态度,对地质构造进行了反复分析和研究,并运用在国外学到的地热勘查先进技术和工作经验,结合具体地质条件,进行了现场技术指导和地质特征分析解译,对所出现的问题随时提出正确的解决办法和对策。最终这口深井获得了单井发电潜力超过万千瓦级的高产地热流体,单井汽水总量达302T/H,其流体具有不结垢、热焓值高、产量稳定等诸多优点,可与世界上仅有的少数地热高产井相媲美,是属我国目前温度最高、流量最大的可采地热井。从此结束了我国没有单井产量万千瓦级地热井的历史。

  与此同时,多吉完成了西藏羊八井地热田深部高温热储形成机制研究项目。这个项目是我国首例高温地热资源形成机制研究课题。他在大量收集和分析前人资料的基础上,通过对羊八井地区的地质构造、岩石地层、矿物、水文地质、水热蚀变、热田深部地球物理异常、深部高温流体地球化学成份等进行综合分析研究,应用新的研究思路和观点,提出了全球性喜马拉雅地热带中非火山型构造裂隙式高温热储的新论点,系统地阐述了变质核杂岩体中的年轻融熔岩浆上侵定位,形成羊八井热田高温水热系统的新理论,并较为完整地建立了羊八井地热田深部高温地热系统地质模型和水热模型,推翻了早期国外专家论定的羊八井热田属深循环低温地热系统的论点。这项研究成果填补了我国高温地热成因研究的空白,同时为勘查和开发我国其他地区高温地热资源提供了示范和可借鉴的相关理论基础。经专家评定其研究成果达到国内领先、国际先进水平。

  他还与中科院其他专家一起完成了西藏主要热田含铯硅华地质调查、铯硅华矿床形成地质条件研究项目,以及西藏高温地热流体地球化学研究等课题,为在西藏首次发现具有巨大资源潜力的新型铯硅华矿床和我国高温地热流体地球化学研究领域赶超世界先进水平奠定了基础。

  20多年来,多吉从藏北无人区到藏南高山峡谷,他几乎走遍了西藏的山山水水。在西藏地质行业以“吃苦耐劳”而闻名的他,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他与有关专家合著的《西藏重点含铯硅华区成矿地质条件及提取试验研究》论文在第三十届国际地质大会上交流,并以中、英文两个版本在国内外公开发表,其研究成果获地质矿产部科技成果二等奖、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他主编的《西藏自治区当雄县羊八井地热田北区深部资源开发性勘探报告》获国土资源部储量报告二等奖,《西藏自治区当雄县羊八井北区深部开发性勘探ZK4001勘探报告》获原地质矿产部找矿二等奖。1997年他荣获“全国地矿系统优秀科技工作者”称号;1998年成为国际地热协会会员;2000年获中国首批矿产资源储量评估师;2001年获“西藏自治区先进工作者”荣誉称号。

  在荣誉和成就的背后,多吉的心中也有挥不去的酸痛。由于他长年累月不是在野外考察,就是在办公室整理、分析、研究资料,或来往于科研单位和同行之间谈合作、谈项目,几乎抽不出时间来照顾家庭。1994年正当他向事业更高领域冲刺的时候,心爱的妻子再也无法承受家庭重担提出了离婚。此时的多吉无话可说,只有深深理解妻子的苦衷,深感欠妻子女儿的感情债太多太多。但是,在家庭和事业的残酷选择中,多吉还是选择了事业。他说:“我爱妻子、爱女儿,但我更爱我的事业。”这是多么勇敢的选择啊!

  谈到被增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的感想时,多吉说:“这么高的荣誉受之有愧。今后只有更加努力地工作,为中国乃至世界地热事业作出更大的贡献,不辜负党和人民的厚望。”

多吉的执着

  这条拉萨通往羊八井的路,多吉走了将近三十年。

  1978年,25岁的多吉从成都地质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羊八井工作。在羊八井工作的十几年的时间里,多吉几乎走遍了附近的山山水水,对羊八井的地质构造有了全面了解。

  多吉:搞地质的,就是爬山。早早背着馒头上山,然后到了晚上,背了很多样品回来。尤其是夏天,在西藏山体滑坡、崩塌,这种现象是非常多。记得有一次,走到一条路的时候,这个路本来还是好好的,能走,但是我们的车停下来的时候,就有一个北京来的博士生,他就到前面去看后面还能不能走。他刚过半个山,石头就滑下来了。他在那边,我们在这边,差一点,我们如果是不停下来的话,整个车,人都是跟着那个山体就下去了。

  九十年代初,多吉认真研究了这个地区跨度达20年的地热地质资料,果断地提出了羊八井不仅有可供开采的浅层地热资源,而且有可供开采的深层资源。不久,多吉的意见被采纳,1996年他承担起了羊八井ZK4001高温深井的技术负责工作,但刚开工不久,多吉和工人们就遇到了一个技术难题。

  多吉:这个井打到80多米的时候,因为地层很破碎,这样里面含有高温的水或汽,操作过程中一下喷出来,打不下去,钻打着打着打不下去,钻不动了,又卡钻。这时候我就觉得难度大,打了几次,处理了很多次都处理不好,老是打不下去。所有的白天晚上,甚至半夜起来看书,(学习)其它国外人家是怎么打的,怎么弄的,到底怎么处理。

  多吉一边耐心说服大家,一边开始查找资料,想办法,最终解决了技术上的难题,施工继续进行。但是就在井打到一千多米的时候,又出现了意外情况。

  多吉:打到一千米多的时候,因为井漏得很厉害,深部有很多空隙,地质构造破碎的很,这样我们说这个地质构造很破碎,用大量的冷水来压。但是工人不知道,这个井温度下降了,就没有希望了,我做的设计30%的把握都没有,就这么提出来。甚至围哄,说我们这么辛苦,解决这么大的难题,你这个井是喷不出来的,没有用的,这么一些问题。压力方方面面的压力。就是在学术界,我们搞地热的专家这里面,也有很多不同的看法。人家大多数,尤其是大多数人的经验认为,即使有温度也没有喷出来的流体,能够可供开发的流体。

  面对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多吉仍然坚定地相信自己最初的判断没有错,他向工人们解释清楚了技术上的问题,消除疑虑后大家又都回到了工作岗位上。而就在这口深井打到1400多米的时候,问题再次出现了。

  多吉:因为这个地层很破碎,打的过程中,我们叫做一个循环的平衡作用的泥浆,全部漏水了,全部漏水了弄不好就要卡钻,弄不好就要埋钻,这样一来就非常危险了。所以我就说,无论如何都要打,要大量的冷水压,冷却、压。他说要漏,漏就漏吧,漏到地层里面去,等将来喷出来它会喷出来。果然用冷水打,打到1400多米,将近1500米的时候就打通了,停工。

  1500米就是多吉预先设计的井深,停工后,喧闹的施工现场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期待着。

  多吉:打开以后喷出来,喷出来很多,刚开始喷得不高,大家都觉得,就这么回事了。我说这个井肯定还会恢复,它真正的压力会增大的,流量会增大的。当时我过来以后就站在那个山坡上,足足待了从上午到下午快三四点钟的时候,就坐在那儿看它怎么变化。喷到几个小时以后,大量的石头喷得越来越高,大概有八九百米的半径当中,相当于这两边都受到很大影响,声音从羊八井那个沟里出来都听得很大。非常激动了,证实了一个是我的观念。

  历经两年时间的艰苦开掘,多吉不知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最终这口井的开采获得了成功,结束了我国没有单井产量万千瓦级地热井的历史,是我国目前温度最高、流量最大的可采地热井。每次回到这里看到这口井,多吉都感到非常欣慰。

  多吉:搞地质的一般是这样的,他每天早晨一出去,每天都能够有新的发现,新的线索,这样对地质人员来说是一种收获,一种大自然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