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的佛珠
再也不敢捧那串佛珠
怕惊醒已放生的灵魂
泪水滴到手心
涟漪绽开成掌纹
用如烟的往事将思念捻成一根绳
从108颗珠心里穿过
生到死的弧线在我手里打结
夜里万千沟壑纵横的心象灯蕊在火苗里跳跃
被燃烧的呻吟 在黎明来临前的马背上残喘
黑暗里弥漫着含满痛的雾
吞噬了眺望天堂的眼睛
澜沧江的爱情
扎曲似康巴汉子
桀骜不驯，裹着一袭黄衣，奔跑而至
昂曲似含情女子
柔情嫣然，携着一抹绿雾，款款而来
你们是杂纳荣草原私奔的男女
穿越扎纳日根山，风雨兼程
划过怒放的达玛梅朵
冲破雪域荒芜的风雪
穿越冰与水的质变
多少个365天
迤逦盘恒
穿过流沙的缝隙
相融在期待已久的怀里
热切的喘息，
淹没在秃鹫震翅的声音中
多少相思和渴望
积攒了几季的力量
酣畅淋漓
这一刻得到了渲泄的满足
风住尘香花已尽
执手相望
眉黛浅出的歌
在晨雾中渲染而去
妙曼轻盈的舞步
在米拉热巴的鼓声中旋转
你们似天庭滴落的玉琼
洒落藏东化作一颗明珠
深嵌在澜沧江的源头
强巴寺的诵经声，穿越轮回的坛城
亚东卡的天葬台，升起缕缕的桑烟
澜沧江的爱情
在这里烙印属于康巴的符号
在经幡拂过的古桥上
帘卷西风的身影
绝代惊鸿
在夜色中泅渡
1
夜梦在一弯冷月挂上云梢中惊醒
尘封的琼浆溢出酒桶
滴落在愈合的裂缝中
夜的味道
在指尖的香烟中点燃
抖落的烟灰
泯灭了深藏的故事
黑夜里飘落的花瓣
被人遗忘在寂寞里
2
从黑的夜色走进白的夜色
象躺在子宫里的胎儿
在柔软中感受恐惧
语言在这里找不到出口
窒息般的窘迫
将夜色变成一条条绕颈的脐带
一圈一圈
致命而又无奈
3
将思念卷裹在树叶中片片飘零
深夜游荡在轮回路上的灵魂
盘踞了夜梦
醒后心在枯残中闭目
轻叩窗棂的风
在梦里吹成一段箫声
梦的尽头
捻过的佛珠上寻找远去的印痕
佛堂里的酥油灯
拉长了跪拜的身影
晚秋在度亡经里死去
变一座埋葬树叶的坟墓
九月的骊歌
青稞饱满的颗粒
低垂在桑多丰满的胸前
晚霞在牧归的天边燃烧
牧童手里的俄多
在头顶旋转
惊起一滩牛羊
牧场在阿妈挤奶的手中沸腾
晚笛响起
骊歌飞扬
如雨水在玻璃窗上滑落
悄然落进心底
绮筵散日
离别的笙歌
在斑驳的心海中放歌
无数的眼神在我眼前叠影
黝黑淳朴的面庞让我不忍端详
那些暴起青筋的手抬起又落下
情愫缱绻在杯中摇曳沉淀
收拾180天老去的回忆
怀旧象一杯染了罂粟的酒
打劫俘虏了我的心
我那春天种下的土豆
几经风雨
枝叶上盛开的紫花
绚烂了我的夜梦
一地的土豆能否承载桑多的三季
遐想撑起的长篙
划过结满飘莲的心池
九月的骊歌
悄然吟唱
别离的笙箫
在桑多的苍穹中回荡
我是故乡的一粒麦子
在打谷场扬起的麦穗里
我是一粒小小的麦子
紧紧抱着巴楚河升腾的暖风
一路向西
飘向弦子里呤唱的地方
裹着故乡黑黝黝的一层土
落在富饶的三江土壤里
在冰雪覆盖的邦达草原里
遥想达玛拉山繁花盛开的夏季
我在最后一片雪花落下的时候
舒醒
生根 发芽 开花
我是向着故乡生长的麦子
舌尖上流淌着清清的巴楚河水
龙王塘晨曦的鼓声
在耳边久久索绕
梦里高高的麦堆
总是化成触摸不到的藏巴拉山
金灿灿翻滚的麦浪
总是化成澎湃的金沙江水
悠扬的二胡
飞舞的彩袖
那是故乡的麦粒在舞蹈
我是故乡的那粒麦子
时常在乡云飘过的清晨或黄昏
孤独的起舞
麦芒总是卡在我的喉咙
月亮升起的时候
我是那粒熟透的麦子
等待故乡的收割
附了魔咒的睡美人
——伊日大峡谷
附了魔咒的伊日峡谷
仰卧在深幽的花谷中
枕着温泉的温热沉睡了
碎落的山石,郁郁的丛林
将睡美人锁进了传说中的香巴拉
青藤的围栏中编织了峡谷的坐骑
天宇中传来吉祥螺号的梵音
万道光芒射中了黑夜里的眼睛
莲盘上苏醒的美人
在背水的路上
淋湿了眺望的黄昏
勇士的利剑在鹰笛中出鞘
魔咒在圣光中破解
轻风拂过
面纱滑落
度母般圣洁的面庞
让蒙蔽世俗的双眼闭上了羞愧的眼帘
五彩的氆氇独自在溪水里浸洗
七彩的颜盘泼染了元根地
蓝天肩头走神的白云
停止了游动
草滩上怒放的紫梅朵
含羞的将花瓣放在大地的手中
蜂蝶在花海中迷失了方向
是谁在小溪边遗落了月华霞裙
峡谷妩媚多情的眼神
诱惑了时间的脚步
灌铅的双足停驻在谷口
恐将涉尘的足印留痕在这
万物跪拜在峡谷的谷底
伊日峡谷静静伫立在天地间
可是你终将是我错过的情人
——康巴花都(达日通湿地公园)
一阵细雨从太阳的脸上轻轻飘落
裙裾轻盈划过若毯的绿茵小径
你从波光粼粼的湖面
从眼里走进心底
所有的爱慕像倾倒的红酒
侵入心扉 迷失在你多情的目光里
决堤的浪漫荡漾在红柳根下
飞絮在梦幻的现实中飞舞
闭目念想
双手穿过你的黑发我的夜
贪婪的眼神游离在无边的草滩
柔情轻捧莲花
一瓣瓣在手心里开放
唇齿间的温柔煨热了冷却已久的心
可是你终将是我错过的情人
笙箫静默
音乐在青稞地里流淌
月夜里盛满金樽
满载一船的星辉
离你远去
归来
当车头驶出深谷
无数次梦回的金沙江大桥
静静的伫立在江中
阿妈张望挥手的影子
深深浅浅地浮现在我的泪眼中
飘逝在升起的炊烟中
思念在阵痛中分娩江中
犹如千百只小鸡出壳的愉悦涌上心头
我醉了抑或是中毒了
我就想躺在金灿灿的玉米地里
被一层层剥开碾碎
化成一粒微尘
飘落在故乡的土壤里
在弥漫着母亲味道的空气中
我是乡愁的俘虏
往事的青藤紧紧的围裹着我
一丝丝一缕缕织满我的心田
离 乡
每次离家的钟声在凌晨五六点敲响
皎洁的月光透过葡萄架洒在院子里，
一树的石榴沉沉的压弯了树枝
我听见树干呻吟的声音
我的心在影子里晃动
试图将记忆的珠子串起来带走
剪不断的绳子找不到头尾
拖着行囊再次踏上离乡的巷口
作别天边的云彩
故乡的白塔消失在山的那一头
眼里只剩一弯蓝月
我跌落在万千的思绪中
细嚼回得去的老家回不去的故乡
这句简致的话语
寂静的月色下
似乎走过了一段时空的隧道
连海子山的两汪湖水都没看到
就已经驶过了毛垭坝
原来故乡已变成了我的驿站
雨后的玫瑰
当一切,尘埃落定
经历了一度又一度的春风秋雨
风平了,心静了
如疯长凝结的飘莲
轻轻拨动了尘封在心灵最深处的弦
如雨后的玫瑰
留下一抹久远的芳香
在心碎的瞬间
花瓣如雨而下
铺满了,印红了
湛蓝的天空,留下了一片心痛的凄美
生命中,流失的仅仅是岁月?
还是那片深情的草滩
难了,难了
难了独上西楼的愁
雨后的玫瑰
依旧绚烂如血
肆意着它的浓郁
许多年后就这样
远远地,静静地凝视着你
踩着满地的花瓣
裹着那抹芳香
越走越远……
无言，无言
无言以对放手的痛
而你，可曾回首
读懂那些飘落的花瓣
曾经的寂寞与执著
而我不忍，再次
捧起那一抹抹久违的芳香
席卷曾经的无助
远处翻飞着彩色的经幡
牵引着
走向茫茫雪山深处
封冻残留的芳香
等待下一季绽开的美丽
德西，四川甘孜州巴塘人，1997年毕业于西南财经大学，现在中国人民银行昌都中心支行工作。西藏作家协会会员。诗歌、散文散见《格桑花》《西藏诗歌》等刊物和藏人文化网、若昕文学、雪域萱歌等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