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吹牛角的汉子跪去

 

他走了,抛洒最后的鲜血

——道路越走越高

它来了,镶着王的

荣耀与辉煌

站在雪线上

替太阳的子民

整个高空升上去

 

在这里,你无法藐视

只能选择向一切跪下去

甚至最纯洁的泪与血统

 

一个真正汉子的

誓言,高于众生

高于时间

 

那些吹牛角的

光着臂膀的汉子重新拔剑

死后依然并肩与王

可他的第一千个儿子

早已忘却

 

 

西藏的前生

 

西藏,原野上悠闲的

羊群像一朵朵

白云或星星

绽放

花儿绽放

苍穹上,两双眼睛

在轮流窥视

 

西藏,海洋生下了

第一个陆地后

让它独自隆起

没有后退之路

于是,一支箭引起

万千个头骨落地

山崖上,孤单的秃鹫

是阎王放弃的婴儿

而这一切像是诅咒

又像是命运

 

即便你所有的

感官,残缺腐烂

我们也清清楚楚地知道

它的疼痛——

西藏的前生,就是

变成石头的过程

 

 

道歌

 

那时的您,在月光上打坐

经书上还没长齐风骨

窗外,拥挤的人群静于暗夜

冥世与尘世在搭话

 

史诗上晒着好多死人

连脚踝都没来的及变白

一群赶回拉萨的脚印

突然失去了头颅

在地上闪闪发亮

又一次把泪酿成了酒

 

恋人亲人故人

就位王位越位

您,就是把八廓捆紧酒杯的人

您,就是把西藏囚紧道歌的人

这孤傲的王,为谁举起

这无法无天的高原

 

满满的天空空空的西藏

深处只有鲜血和骨头

至少,我们可以

解剖一首经年的道歌来证明

 

 

在高原的高处

 

高原的高是喜马拉雅

带上去的,布达拉在低处的尘世

它停止往上,或许已到达了神祗

 

从天葬台下来的喇嘛对我说:

“尘世无终点,早归晚归都要归”

缝隙里进进出出的风,都是一个样

一半是活人,一半是死人

我又能扮演个什么

 

我就在尘世仰望

仰望所有属于高原的高度

喜马拉雅的顶端

到底有哪位神的神祗

 

在史诗中,祖辈是从

高处来爬着辫子回高处的

再者是降住秃鹫的翅膀

 

 

一滴泪灼伤眼眸

 

冈底斯以南

的南方,便是山南

一条汉子骑上牛背时的垫脚石

鹰隼,遗烧苍穹

 

将身体匍匐

或降低心跳时

才能看得见

低处的尘土下

太阳的子民,依然

用肩膀扛着我的雪域

 

祖辈的踝骨磨白的土地

既是我们远驰的唯一财富

也是一根头发变白的道路

 

念青唐拉以南

的南方,便是山南

收割后醉倒在镜中的岩石

远足或归来的人

只能一次次地用眼泪

与撕哑的喉咙来安慰

 

        齐巴•卓么次旦,男,藏族,甘肃卓尼人,就读于西北民族大学藏语言文化学院文学专业。部分作品见藏人文化网、雪域文学、格桑花开、青年诗人等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