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见才让,藏族,90后,青海海南藏族自治州人,就读西北师范大学。作品散见《明天诗刊》《中国诗》《羌塘》《荟萃》《诗中国》等刊物。2016年中国网络诗歌签约聘请诗人。

 

把这古老的锁扔了

 

索性把这古老的锁给扔了

把这绊脚的门槛也弄的矮一点

最好,永远的拆除,让门敞开着

这样,我们就能神一样来去自如

把不起眼的钥匙挂在屋檐下

让晨曦自由的光,穿透它微小的孔

不管这光来自宇宙何处,它的

纯正、温度、活力、光亮、温顺

正是,自然界生命所需要的

如果,世界允许

那扇挡住我视线的窗

我也想拆除

 

 

拼尸

 

天还没有大亮,验尸房里

赤裸裸的白骨,就开始活动

碰碰撞撞,搬来搬去

像小孩拼魔方,拆与拼的

节奏,无限循环

终究会呈现原始的形态

摆弄只是个过程

 

逐渐,银屏中完型的尸骨

就像幽灵来复仇

盯着我不放

从尘封的喇叭中

用沙哑的低音

渐次传来

“颅骨29块

驱干骨51块

四肢骨126块

共206块

一骨不缺”

 

 

在春天,做一名普通的路人

 

一对对带色的身影

并不吸引我染血丝的眼球

就像,谷底流淌的河水

从不被山顶疯长的青草给惦记

顺从的,永远是命运最初衷的安排

就如草吸收光、风推动云,冰化成水

不需要太多的手段和理由去释怀

带着阳光的味道

在春天里

做一名普通的过路人

 

 

并不是一无所获

 

窗,开的比视野还要宽

兰州的夜,无法想象与故乡连一起

碎星,随我,倾慕故乡宁静的梦

没有留下任何一句告别的话,走的比风更纯粹

灯亮着,有多少懂得生活的人会明白

午夜的城市比剧片更热闹,每一人

都是这座新城必不可缺的主人

我也是其中一主,虽然躺着

并不是一无所获,木质床板上

像一名即将临终的可怜人,纹丝不动

深呼吸,鼻孔里喂养飘来的烤饼和烤肉味儿

努力想象我们没见过,死神也没见过的

属于烧烤人的一双手,不停地翻来覆去……

 

 

本能

 

内心的跳动,压裂松软的土

我听到种子发芽的声

比两骨碰撞的声音更清脆

我像萌芽般,吃阳光喝雨水

流云,无法限制我高度

栅栏,无权干涉我自由

微风吹过,以自己的方式转述着独特的骨身

昼与夜,触目可及

以一万种方式,反复拉长黄昏的影子

山山水水虚无主义的反抗下

保持自我本能

生而死,死而生

 

 

空间

 

如果世界宇宙一般广阔

我会像星球一样独立

 

 

虱子

 

亲爱的,请允许我

说声“对不起”

你不再是我的亲近物

 

那一名,闯入温饱状态

吃我的、穿我的、睡我的不速之客

竟已成我体内的奢侈品

 

 

独夜

 

从拉萨,送来的木碗

在夏季复苏的夜晚

举过头顶,满碗洋溢的月光

镇静如,自由女神高临的火炬

把耀眼的光芒,径流到我

滚烫挺拔的指尖

顺它坠落

无尽的梦幻,波澜起伏

 

 

甲地(组诗)

 

1、甲地,就在风口

 

甲地,就在风口

秘密像天际的云,轻浮……

想守住,可被清风

随空气穿透外乡陌生人的耳膜

相传的话题比小丑更丑陋

听说,前段时日三社队长用砖块

卸下一村民下巴,张的比狮子口更血腥

伤口像窟窿般缝缝补补

喝稀饭,静躺数日的白单医床

俗事,也就像巨石般宁静并消沉

只有山口的风,一吹再吹

把故事吹的更遥远

 

2、甲地,无收获

 

甲地像战场,无收获

偶尔带点尘土的味,坐下来

触摸大地,温度比阳光还要热

冷却的,是刚出生的婴儿般

没有起名的橙黄色河水

两岸水草,从沃土的骨头里生长出来

这个谁靠近都揉眼的地方

不用生怕镰刀来侵略

田地早被无果的树木给占领

木柴堆满门口而无烟

冒出的每一家,高耸烟囱如墓碑

缺的是延续生命的粮食

 

3、甲地如画

 

从虚构底片中,甲地缓慢显现

每一颗纽扣般的头颅和

每一条轨道一样的深巷

正如帆布油画上不开口的村人

和通向每户人家的径路

无比熟悉。带有它们实属的身份和色彩

在我前脑打开迎接远方的门

目光远投,影子捕捉影子的翅膀

没被眼睛路过的,从打印机里丝丝吐出

现在,断壁残影成地基

上面垒起一排排红砖房

犹如给每一人准备的婚房

再也不用担心,下雨天会漏水

 

注释:甲地——喻指作者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