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日措,女,藏族,现就读于西藏大学。

 

 

娃娃亲

 

他四岁,我七岁,

长大后

我是新娘,他是新郎

这是双方父母说的

 

后来

我读了书,他放了牛

好多年未见

这段娃娃亲便淡出了记忆

 

许久不见的他

领着一个娃,一个女人

出现在我家

我已认不出他

他羞涩的叫了我的乳名

我恍惚间回到了

那个定娃娃亲的日子

 

时光便这样变换着模样

从娃娃亲

到分别

再到重逢

已不是昨日

 

 

待月圆

 

今夜,残月挂空,

孤冷且被乌云遮半,

而更残!

 

今宵,佳人守空,

赏无星作伴之残月,

而更凄!

 

泪无所终,

笑无所果!

 

只盼月圆之时,

待君归来!

 

 

独饮

 

若第二天无事,

我喜欢在深夜读书,

静且空!

 

头发自由散落,

着装无可拘束

闲且散!

 

星月亦不会打扰,

狗吠虫鸣是天然乐,

漫且悠!

 

悠哉悠哉于深夜,

幸会幸会于书里,

一切皆成幸福的篇章!

 

 

心眼

 

阳光从头顶穿透心脏

安然的灵魂便同呼吸急促的动荡

似乎身与魂

同步接受着遥远历史的洗礼

 

历史

在沉睡中模糊

在记忆中迷惑

已看不清脸庞

 

在迷茫的路途中

一步一个台阶

登上被太阳溺爱的殿堂

布达拉宫

 

侧身而府下

那万马奔腾的过去

似幻觉出现

 

 

美丽时光

 

看着朝阳从山的那一头露出娇颜,

开始充满希望和美好的一天!

 

河边的小草,

山脚的泉水,

云中的彩虹,

天边的黑颈鹤,

圈起的牛羊,

寺庙的钟声,

缭绕的炊烟……

在朝阳染印云彩时,

露出脸庞,点头伸腰,

开始迎接梦想的未来!

 

美丽时光,

愿世界与我们,

不辜负每一个能安然醒来的晨曦!

 

 

青春的葬礼

 

写满你名字的落叶,

在今年、在昨天,

一个飘满雪花的一天,

埋葬、遗失,

逝去的方式那么浪漫,

如同当初走向我的你那般美丽!

 

雪白、雪白的花儿,

飘飘然然的,

洒落在曾经来时的路,

那曾留下的娇小脚印,

消失、不见,

没有悲伤的模样、空落的姿态!

 

站在落满雪花的路口,

不做娇柔的辞别,

不留悲伤的话语,

洒脱的挥手、告别,

那曾被赞扬装饰的青春!

 

 

多情的朝阳

 

听说,这里

是离天最近的地方

似乎,只要一伸手

便能抓住云彩

触碰太阳

轻拂月亮

抚摸星辰

 

清晨

我便试着伸出双手

去拥抱阳光

 

那多情的朝阳

在脸颊留下轻吻

便和云朵缠绵

与世界追逐

留我

在原地痴笑

 

 

途径的光

 

路边的灯光照亮了回家的路,

使前行的后怕多了份勇气!

 

伴着忽长忽短的影子,

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缓慢!

 

拐个小弯,

走进通往家的小巷口,

家门口自制的小夜灯,

正等着晚归的身影!

 

进门前顺手“叮咚”一声关掉,

影子消失在身后的黑暗中!

 

 

听风

 

有没有听过风摇动经幡的声音?

                ——题记

 

夜幕已经降临了好久,

躺在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的某一个角落的小床上,

正准备沉睡,就像那已经冬眠的癞蛤蟆,

可是风吹动经幡的声音却那么清晰的传入耳朵。

 

你听,老房子外,

风又开始吹了,经幡也跟着肆意的飘摇,

那风吹动经幡的声音有时悦耳,

有时却使人的心异常烦躁,

这归根究底也是听风人的心情。

 

而今晚这风吹动经幡的声音让人浮想翩翩,

像似娇羞的少女的心,

正在吟唱一首凄美的故事,

配合那深夜晚归的、有些微醉的少年的歌声,

演奏着一场人生的悲与欢,离与合!

 

 

飘摇的酥油灯

 

那,躁动的灯火如期照亮整个黑夜,

让本该入眠的人群的血液为之雀跃,

那,当黎明的曙光悄然而至时,

床上的呼声便盖过了本该奋斗的晨曦!

 

即使是这样,我依旧庆幸的看见,

在家家户户的佛堂里,

酥油灯,依然飘摇着,

当阳光洒满每一寸土地时!

 

 

爸爸的门牙

 

呀!

爸爸的门牙不见了!

 

呵!

爸爸的门牙不见了,

像个“八岁”的小孩儿,

咯咯的对我笑着!

 

呃!

爸爸的门牙不见了,

那镶着银环儿的门牙,

去哪儿了?

是去太阳公公那儿了吗?

 

呀!

爸爸的门牙真不见了,

我得替那老顽童,

跟太阳说说悄悄话,

让他还爸爸一个白白的小羊牙儿!

 

 

白了头的岁月

——致我的父亲母亲

 

半夜从睡梦中悄然醒来,

月光透过窗口照向您的脸庞,

朦胧间看见身旁熟睡的您,

银白色的双鬓映衬着呼吸的节奏,

忽慢忽快,偶尔还伴着轻悄的鼾声!

 

轻轻的挪向您微微卷缩的身体,

您,恍惚间被我的靠近惊醒了,

“能抱着我睡吗?”

左手便轻轻的放在了我的头下,

年老的身体已无法托起我二十来岁的头!

 

我轻轻抬头拿开您可能已麻木了的左手,

您,又一次被我以为的悄而惊醒,

“能抱着您睡吗?”

右手为我重新铺好被盖并轻吻我额头,

抱着您的左手靠在肩上进入梦乡!

 

我看见您还能把我扛在肩上嬉戏,

您的头发在阳光下黝黑且发亮,

我们无声的欢笑于岁月的长河!

 

 

别,是与你

 

写一首诗,接着唱一首歌,

然后陷入别离的愁绪!

                                ——题记

 

早上,天未亮,人未醒,

月光轻洒月台,

淡淡的、清冷的!

 

我与你,拥吻,后挥手,

月台隔开人儿,

清清的,刚冷的!

 

挥手别,然转身,作别,

身影隐于月台,

默默的,拾起泪!

 

往回走,背对背,别了!

 

【编者按】向格日措约稿,她怯怯地对我说:“老师,我还是个学生。”——是藏人惯有的谦逊的口吻。这和她的文字一样,秉承优秀传统而又富具时代的朝气,清新自然,如沐春风。对传统比较严格的恪守,本身就是一种优秀的传统。这个传统,使得藏族孩子们,在这个浮躁的时代,相对而言能够保持一份淡定和自然。这份淡定和自然,内化于心,外化为文,是弥足珍贵的!希望她能坚持下去,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