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骑手的诞生》
明月之夜
狼群由远到近或小跑或匍匐
危机随寒霜降临
一群马仓皇起身
缩成一团
突然，一匹青色的公马
冲出马群，昂首奋鬃
响鼻如炸雷
跃起前腿,肌肉挺括
圆臀抹油似的发亮
嘶鸣如流星划破长空
马群瞬间沸腾
蹄声咆哮杂沓
如雪崩如滚石
奔腾如激流漩涡
筑一堵尘土之墙
始有雷霆节奏
头狼激怒
公马腾跃而上
奋蹄溅飞发着绿光的眼球
另一头公狼脊梁断裂
拖着毫无尊严的后腿遁去
村民闻声赶来
年轻的汉子睡眼惺忪
骑一匹精瘦的牡马跃跃一试
手中紧攥牛皮套索
凑准时机策马追去
抛出皮绳牢牢套住青色的公马
公马愤然掉转方向
汉子一个跟头从半空栽下
马群从他的身上奔驰而过
……
人们驱散马群
汉子睁开眼睛
满脸血污泥渍
全身无站立的支点
他躺着，坚强的头
如硝烟中的日头升起
《秋冬之交 》
日头西沉
老人坐在一张老羊皮上
祈祷或忏悔
牛和羊即将成为肉
阿訇赶来
獒犬吠叫
铁链将要崩断
摸到羊的喉结一刀
血流如注
两分钟，一脸盆
老人摇着经筒：刀子比捂死的方法快得多
血没有凝固
摸第二只羊的脖子
从蹄子或肚脐剥皮
开膛破肚取出内脏
胴体挂在帐篷的支杆
妇女砧板上剁碎肺子、心脏
撒石头盐、花椒和野葱
嘴搭着小肠吹进气流
清水涮洗
灌注血浆
羊头、蹄子和小肠
阿訇杀生的酬劳
讨价还价买走羊皮
天黑，老人磕完头念玛尼睡在门旁
其他人围灶台入睡
舅舅搂着小外甥
妹妹和妹夫酣睡
没能制止的喘气和呻吟持续到三星坠落
刚进门的外甥女婿
舅舅干咳……
翌日外甥女婿出牧归来
舅舅用食指戳脑门：“你这个畜生”
第二天吃肉是遗留的习俗
帐篷里弥漫肉味
羊尾巴和胸叉肉一半存放
一半给老人和小孩
一人一把刀子开始吃肉
小外甥把有肉的骨头扔给小狗
出家当阿卡的二叔
挑一些肥的肉
脸庞红里透黑
胳膊粗壮动脉蜿蜒
妇女做冻肉、冻肠
男子赶着驮牛去县城卖肉卖酥油
留下老人、妇女、小孩子和看家的狗
草原等待冬天的口粮、白砂糖、布匹和小孩子的玩具
《一头野牛的故事》
早晨就拴在碌碡上的那头牛
已经饥肠辘辘
一整天没有进一口水和青草了
它突然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七八个壮汉向它走来
心里涌起一阵急似一阵鼓点般的悸动
它曾是一头自由的野牛
在三天三夜的大雪中迷途
混杂在一群被人放养的牛群
和这群牛一起出牧归圈
成为一头家养的牛
它性格暴戾
体格伟岸
粗壮的呼吸滚过山梁
四蹄腾空卷起雷霆万钧
狗熊远远察觉停止前行
母牛忠实的尾随
把它围成花蕊
直到有一天
一头和它有着血缘的公牛将它的犄角撞断
野性一落千丈
威武荡然无存
英雄无泪，不如归去
但已无法回到当初的家园
郁郁寡欢
在转场时背负最沉的家什
到很远的地方驮运盐巴和粮食
这样终老也无什么懊悔
毕竟在最高的山岗最清的湖边吃过最嫩的鲜草
当初为了一头健美的母牛曾与多少情敌格斗
血肉横飞，天昏地暗，残照山川
数百头母牛红尘追随为它留下了王者之种
不挣扎、不反抗
任由蹄子和嘴巴被勒出血
任由肚皮鼓成寺庙里的大鼓继而窒息
但是大眼睛要看一看
那些嘴里衔着利刃、一边念经忏悔的人
头顶光环升到天堂
还是戴着枷锁堕入地狱
六道轮回中是否狭路相逢
《白石崖村》
请让我用格萨尔说唱艺人的方式
把美丽的村庄介绍
这里寺院叫白石崖寺
活佛是位漂亮的小女孩
人们叫她贡日仓
小小的手伏在岩石上休息留下神奇的仙迹
积在掌心的雨水是观音的甘露
这里村庄叫白石崖村
四十多户人家都是杨六郎时期八角城外流民的后裔
每家在河边有一块地
春天种植青稞、油菜
夏天到无边无际的达加莱草原游牧
年老的石磨房
青稞面的尘粒飘落在祖母的眉心
蓝天下人面如月
木轮吱吱呀呀如泣如诉
岁月成就一颗虔诚与慈善的心
河水清且涟漪
岸边开满丝绸般能看见姑娘胳膊的马兰花
羊毛如白云
女人们把白云铺在废旧的门板上唱着歌儿擀成毡
河边的石头上
刚出水面的放牛娃
肚皮贴在刻有六字真言的石头上晒天阳
嘴里唱着童谣：乌云老头一边去，太阳妈妈快出来
年轻的男女在达加莱湖畔
无拘无束地谈情说爱
肆无忌惮地寻欢作乐
冬天回到定居点
给老人们一个胖墩墩的哭泣和热热闹闹的春节
《玉树之路》
公历的八月末
农历七月初
从海拔一千多米的高原边缘
向三千七百米的古镇结古进发
夏天攥住季节的藤条滑至落英缤纷的深秋
高大的乔木变成低矮的灌木
沿途的风景色彩开始单调
山脚的村庄越来越小
相互间的距离越加遥远
黄土地早已稼穑春天的发愿
高原的青稞还在襁褓里吃奶
山顶上去年的雪还未融化
山垭口的经布如虹似旗
想起文成公主
走的也是这条路
那路走的艰辛
走的忐忑
走的孤单
走的悲壮
泪水浸透没有标点符号的史书
打开微信，历史已非古人所能预见
五星旗下绽放五十六张笑脸
天黑了下来才发觉老天很朴素
一双袜子穿了多少年上面全是眼睛一样的小洞
我们穿着革履还祈求什么？
行行重行行
车的灯光在便道上一瘸一拐
照不到夜的尽头
天根本就没有打算亮
玉树的路很远很远
《中秋夜，中文系男生宿舍酌酒 》
没有下酒菜
没有酒杯
一个大碗
一根勺子
六个人围坐在一起
猜拳行令
输者一次一勺，滴酒罚三
中秋夜，中文系男生宿舍就这样喝酒
谈古论今关乎诗词
从吭育吭育派到“早晨的篱笆上有一枚甜甜的太阳”
“与其在悬崖上徘徊一千年还不如在爱人的肩膀上痛哭一场”
俄罗斯诗歌的太阳也写不出复旦大学“玻璃球一样眼睛的女孩”这样的诗句
崇陶渊明李白朱自清三两傲骨
敬贾岛孟郊苦吟情留万古
赞杜甫陆游岳飞范仲淹先爱国后顾家
叹李商隐春蚕到死丝方尽
吟曹植怀才不遇柔肠寄情洛神赋
唱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属今朝
悲柳永孔乙己落魄无归命如梵高
怜袁枚祭妹浮现“奋臂期间”
归有光环顾项脊轩斑驳的家园
马致远恋恋不忘断肠人在天涯
......
突然有人说中文系的老鼠也赏月
顺着所指：果然有一只老鼠在窗台上
明月拨开眼前的柳枝
《除夕夜至北京的夜航》
俯瞰地球
在大片大片的黑色中
我的高原不再那么高
和那些高高在上在人间的偶像
安睡在我的脚下
城市如燃尽的稻草在风中明明灭灭
高速路如电压带不起的灯泡里的钨丝
我似乎摆脱了命运的摆布
飞翔在自由的乌托邦
飞翔的高度梦都不可企及
在天上灵魂很美好
如不是腕表的提醒
我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一粒生老病死的尘埃
无论怎样
今夜我很高
大脑也在很高的地方遐思
置身于星空
星辰如小时候顾此失彼撒了一地的爆米花
我离月球已经很近
似乎闻到了桂花酒的香味
嫦娥是否乘坐飞船常会后羿
上了天堂的先人们是空中的灵光还是住在附近的星座
和我一起舞蹈在气流中的机翼
地上冒出一条条金龙银蛇
彩色的雨哗啦啦的作响
天安门慢慢的高大起来
我又渺小成原来的尘埃
红色的宫灯下站着红木雕刻的卫兵
家家户户从锅里捞起热气腾腾的大年三十
《巴塘，下一季的精彩》
如果不是一头小牛在远处静卧
以为在都市的夜晚欣赏万家灯火
如果不是清风送来阵阵花香
以为在璀璨的银河里倘佯
哦，七月的巴塘
无数朵鲜花争奇斗妍
无数个花仙舞姿妙曼
听到身后有猫叫
原来是你在笑
尽管秋天不是怀着恶意
从山顶赶来
良辰美景瞬间一片荒凉
留下无尽的遗憾、深深的伤感
任凭寒风吹飘
傲雪凌霜从不停止歌唱
高原的冬天再长也长不过青丝如雪的等待
当春天和夏天携手而来
巴塘下一季的精彩
美丽的花朵星光灿烂
妖娆的风采心怀爱恋
《秋冬之交 》
日头西沉
老人坐在一张老羊皮上
祈祷或忏悔
牛和羊即将成为肉
阿訇赶来
獒犬吠叫
铁链将要崩断
摸到羊的喉结一刀
血流如注
两分钟，一脸盆
老人摇着经筒：刀子比捂死的方法快得多
血没有凝固
摸第二只羊的脖子
从蹄子或肚脐剥皮
开膛破肚取出内脏
胴体挂在帐篷的支杆
妇女砧板上剁碎肺子、心脏
撒石头盐、花椒和野葱
嘴搭着小肠吹进气流
清水涮洗
灌注血浆
羊头、蹄子和小肠
阿訇杀生的酬劳
讨价还价买走羊皮
天黑，老人磕完头念玛尼睡在门旁
其他人围灶台入睡
舅舅搂着小外甥
妹妹和妹夫酣睡
没能制止的喘气和呻吟持续到三星坠落
刚进门的外甥女婿
舅舅干咳……
翌日外甥女婿出牧归来
舅舅用食指戳脑门：“你这个畜生”
第二天吃肉是遗留的习俗
帐篷里弥漫肉味
羊尾巴和胸叉肉一半存放
一半给老人和小孩
一人一把刀子开始吃肉
小外甥把有肉的骨头扔给小狗
出家当阿卡的二叔
挑一些肥的肉
脸庞红里透黑
胳膊粗壮动脉蜿蜒
妇女做冻肉、冻肠
男子赶着驮牛去县城卖肉卖酥油
留下老人、妇女、小孩子和看家的狗
草原等待冬天的口粮、白砂糖、布匹和小孩子的玩具
《巴塘，下一季的精彩》
如果不是一头小牛在远处静卧
以为在都市的夜晚欣赏万家灯火
如果不是清风送来阵阵花香
以为在璀璨的银河里倘佯
哦，七月的巴塘
无数朵鲜花争奇斗妍
无数个花仙舞姿妙曼
听到身后有猫叫
原来是你在笑
尽管秋天不是怀着恶意
从山顶赶来
良辰美景瞬间一片荒凉
留下无尽的遗憾、深深的伤感
任凭寒风吹飘
傲雪凌霜从不停止歌唱
高原的冬天再长也长不过青丝如雪的等待
当春天和夏天携手而来
巴塘下一季的精彩
美丽的花朵星光灿烂
妖娆的风采心怀爱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