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诗:歌谣

 

雷电,击中石壁上奔跑的骏马,

渗透堆积的尸骸中,我哭了,泪水纵横。

 

天地融为一体:云层之上的王位等候

十万只海螺的鸣响。

 

失散的花朵,在我庭院中相遇,

静静绽放,如同爱人的美。

 

英俊的僧侣如此念诵

一种生息繁衍的供奉;人群漫漶而来

成长在朝圣的路上。

 

顿悟之前,我在吟唱一首凄凉的歌谣

西藏是我的家,我的,我的……

 

 

年末:一盏酥油灯

 

“大地沉寂。黎明前的疼痛

蔓延四周。”

 

“疼在身躯,疼在滴血的脸颊上

这一刻,宗喀巴大师

请你说出:我爱人的芳名

说出人间的爱!”

 

“点燃这一盏灯,我将辞别

亡灵。有幸还能

分辨清楚爱与痛的距离吗?

我知道,其实这是一种

缄默的情绪”

 

“是的,眼泪干了

光明的尸体在我的影子上行走

奔跑。我要碰见神,祭献的桑烟

早已燃起。马背上苏醒的大地

无边无际。”

 

“这摇曳的酥油灯下

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带刀

忧伤地喝酒,试图再次说出:

那驰越灯火的黑夜人,说出

这秘密的姑娘——

‘今夜大醉。我爱上了!’”

 

“神灵与我,藏下眼泪

亲爱的妹妹端出两碗净水

木桶挂在心上

——深夜,油灯忽明忽暗

谁又把天空吹凉了

留下裸睡的神童在满地打滚

推门,不见了月光。”

 

“冬天了,酥油灯下的西藏

犹如传唱的谣曲

看看,昨夜梦见的刀刃

今夜作答,凌冽的话语向你诉苦

但大地依然坚固

寒夜的油灯,成为灰烬

葬于我下马吃水的地方。”

 

“西藏之白昼

魔鬼在打更,黑夜中逃亡的

奴隶拒绝被受领。

喇嘛在高处,开口说出遗失的

真相之际:

我再一次匍匐在地

祈祷。以至掉下那滴

冰冷的泪水。”

 

“十万个油灯在燃烧

并不是纪念

并不是灯盏中开出现美丽的花朵

远在大山深处的

小牧童手执鞭子,轻轻敲响夜的

骨髓,及断裂的岁月”

 

“我知道大地无恙

在黑夜中,或者当你醒来

僵硬的尸体是否成为

一种深沉的虚构

对了,我看见了一束光

宗喀巴之光……”

 

 

高 处

——给丹增达娃

 

这里被忽视。我轻轻关上门

爱上了这种涌起的黑暗

屋子内的街道,星辰,来不及绽开的花朵

都显得孤独。

这里被忽视,没有声音

也许,这是最干净的影子

不被时光摧毁。那一刻,

不知道我在没有愈合的生活中

看出了什么?

 

只能这样想像——

譬如,沾在一双鹰翅上的灰尘有多少个

轮回的迹象?

譬如:一把生锈的腰刀

又有多少个属于它的光泽?

面对生死的光阴

我没法哭出它的意义,我沉默了

沉寂在暮色中

仰望天空,仿佛高挂的月亮

很白,像雪,白。

 

我们的身世如同信仰

不能被缩小。我很喜欢这高处

不知道你看出的脚步

是否在走动,那个难忘的季节开始

每朵云的影子匆匆掠过,

不留任何记忆,让我多么

焦虑。我听到遥远

遥远,怎么一下子黑了——

我替你点燃了那盏风口上的

酥油灯。

 

天黑了,没人敲门

周围不在乎一个走累了的人

我总是听见一个人在伤痛和喧嚣中吟唱

一种无法逾越的故土;

遥不可及。哦,我看见了

看见了迎接我出生时的那张脸

不是父母,不是亲人

是一张腐朽不堪的微笑

瞬间回头——哦,上师的微笑

灿如莲花。

 

“祈福,减轻了痛苦

安静地躺着,想像懂得真理的一个人

怎么把藏在心底的那句险恶的话

终于轻轻地说出来了?”

——如果一切不是源于悲伤

我为何在不时受惊的

大地上泣不成声?

我渴望有人告诉我,我的领空

芳香,福祉,及至世间的

一切机缘,

何时卸到了这片土地上?

 

无所畏惧,看不到任何秘密

将一切交给了它。

 

 

六月的诞生

 

“六月的女神,试图降临人间

大地的花朵半开半合”

 

“倾盆大雨。幸福的声音

临近我的嘴唇。我看见虚空的大地

挑明了高挂上空的月光

月光,月光如水,像我母亲,

将我包围。”

 

“西藏的六月,我的六月

我将骑上黄昏的马匹

扑住爱的夜晚,爱人美丽异常

在我呼喊的灰土中生根发芽

遍地开花。”

 

“六月,莲花处处开

无数赤脚仙子拔地而起,聚焦的高地

祈愿而去,吹走

鹰翅上的灰尘;留住

爱人的心脏。”

 

“我和世界一同沉默,仿佛我

徒然失声,在这个泪和悲痛构成的

气象中,喊不出你!”

 

 

 

嘎代才让,男,藏族,1981年生,青海黄南人。作品被译为英、蒙、维等语种发表。为“民间写作”、“80后”诗歌运动、“西藏第三代诗人”重要代表。诗歌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天涯》、《星星》诗刊、《诗歌月刊》、《中国诗歌》、《联合文学》(台湾)、《时变》(印度)、《章恰尔》(藏文)、《岗尖梅朵》(藏文)、《第三代》(藏文)等重要刊物。作品入选《中华诗歌精选》、《80后诗歌档案》、《中国年度诗歌》、《中国诗歌精选》、《中国最佳诗歌》、《飞天60年典藏 诗歌卷》、《二十一世纪十年诗选》、《20002010:十年诗选》、《新时期甘肃文学作品选》等诗集。曾获“诗选刊 2005 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西藏第三代诗人 2008 年度诗人”、“甘肃省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一等奖”、“安康诗歌奖”等多种奖项。

 

年末:一盏酥油灯

 

“大地沉寂。黎明前的疼痛

蔓延四周。”

 

“疼在身躯,疼在滴血的脸颊上

这一刻,宗喀巴大师

请你说出:我爱人的芳名

说出人间的爱!”

 

“点燃这一盏灯,我将辞别

亡灵。有幸还能

分辨清楚爱与痛的距离吗?

我知道,其实这是一种

缄默的情绪”

 

“是的,眼泪干了

光明的尸体在我的影子上行走

奔跑。我要碰见神,祭献的桑烟

早已燃起。马背上苏醒的大地

无边无际。”

 

“这摇曳的酥油灯下

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带刀

忧伤地喝酒,试图再次说出:

那驰越灯火的黑夜人,说出

这秘密的姑娘——

‘今夜大醉。我爱上了!’”

 

“神灵与我,藏下眼泪

亲爱的妹妹端出两碗净水

木桶挂在心上

——深夜,油灯忽明忽暗

谁又把天空吹凉了

留下裸睡的神童在满地打滚

推门,不见了月光。”

 

“冬天了,酥油灯下的西藏

犹如传唱的谣曲

看看,昨夜梦见的刀刃

今夜作答,凌冽的话语向你诉苦

但大地依然坚固

寒夜的油灯,成为灰烬

葬于我下马吃水的地方。”

 

“西藏之白昼

魔鬼在打更,黑夜中逃亡的

奴隶拒绝被受领。

喇嘛在高处,开口说出遗失的

真相之际:

我再一次匍匐在地

祈祷。以至掉下那滴

冰冷的泪水。”

 

“十万个油灯在燃烧

并不是纪念

并不是灯盏中开出现美丽的花朵

远在大山深处的

小牧童手执鞭子,轻轻敲响夜的

骨髓,及断裂的岁月”

 

“我知道大地无恙

在黑夜中,或者当你醒来

僵硬的尸体是否成为

一种深沉的虚构

对了,我看见了一束光

宗喀巴之光……”

 

 

嘎代才让,男,藏族,1981年生,青海黄南人。作品被译为英、蒙、维等语种发表。为“民间写作”、“80后”诗歌运动、“西藏第三代诗人”重要代表。诗歌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天涯》、《星星》诗刊、《诗歌月刊》、《中国诗歌》、《联合文学》(台湾)、《时变》(印度)、《章恰尔》(藏文)、《岗尖梅朵》(藏文)、《第三代》(藏文)等重要刊物。作品入选《中华诗歌精选》、《80后诗歌档案》、《中国年度诗歌》、《中国诗歌精选》、《中国最佳诗歌》、《飞天60年典藏 诗歌卷》、《二十一世纪十年诗选》、《20002010:十年诗选》、《新时期甘肃文学作品选》等诗集。曾获“诗选刊 2005 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西藏第三代诗人 2008 年度诗人”、“甘肃省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一等奖”、“安康诗歌奖”等多种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