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阿卡坐在湖边
无意间聊天
他说年轻时
有时候会想
如果不出家会如何
我问然后呢
他说——现在不想了
太阳下他的眼睛
眯成一条缝
我们起身
继续转山
直到太阳落下
拉萨
有一个老人
用一生时间
做了一件事
回到拉萨
他老的剩下一把骨头
回忆一生
最值得的一件事
是活在拉萨
尽管有难处
一生有三分之二
生活在别处
对老人而言
一年
一个月
哪怕只是一天
能回到拉萨
活着就有希望
布达拉宫
阿妈的手
抚摸着我额头
脸上洒满阳光
金灿灿的温暖
阿妈的唇
亲吻着我的脸颊
一抹高原红
融化在金色爱中
布达拉的绛红色
像一个沉默孩子
赤着脚丫子
一步步地走着
夕阳下的影子
爬满青苔
嘴角闪烁着
一滴眼泪中的世界
大昭寺
今天
没有风
门帘蜡烛不动声色
木屋里的僧人
念着经文
没有游客
花鸟鸣虫安静下来
楼道里的清香
淡淡飘来
没有仪式
布衣竹篓挂了起来
柴房里的茶壶
水烧开了
吃了午饭
小憩片刻
没有信件
唐卡画师静坐冥想
慢慢地画上了
菩萨的眼睛
日光下
脚步轻轻
三五个孩子的
笑声聚在一起
又散开了
朝圣
——献给阿爸的诗
有一位老人
七十多岁了
磕长头去朝圣
没有再回来
发现他的时候
他睡得安详
面带笑容
人们把他葬在了
神山的怀抱
仓姑寺的甜茶
深冬了
阿尼扫着门前雪
转经筒上的雪花
飘落又融化
甜茶馆里
人们凑在一起
喝着茶说着话
清晨煨桑的味道
和着糌粑、酥油
触碰呼吸
奶茶香醇
点燃血液里
每一滴似水的温柔
轻轻地拂去
满身尘埃
脱下帽子
放下时光
无论路途多么遥远
来喝一杯
仓姑寺的甜茶吧
藏獒塔拉
很久很久以前
阿爸阿妈
去了一个美丽的地方
再也没有回来呀
慈爱的叔父呀
把我抚养大
他的美丽妻子
带着孩子改嫁了
我们和藏獒塔拉
开始了新生活
春季万物苏醒
我在草原上奔跑
塔拉欢跃地扑入怀抱
夏季葱郁浓烈
叔父为我驱赶蚊虫
也为塔拉梳洗毛发
秋季和缓静谧
我为叔父缝补棉袄
塔拉陪伴到天亮
冬季风寒刺骨
叔父点亮酥油灯
轻轻地擦拭佛像
我打酥油、揉粘粑
安静地盼着新年
塔拉守着我们
吸入的空气冰凉
呼出的气息温暖
小伙爱上了我
塔拉的毛发纯正雄厚
发出纯正洪亮的嘶吼
我就快出嫁了
叔父说我带塔拉走吧
塔拉不愿意呀
焦急地望着叔父
又过了不多久呀
塔拉生了一窝小藏獒
明白了它的心意
我带着小藏獒出嫁了
要把塔拉的孩子
还有我的孩子呀
一起养大
叔父老了
要去拉萨朝圣呀
塔拉跟随他
转经朝拜历尽艰辛
很久很久没有回来呀
过了好几年
塔拉终于回来了
他带回来叔父的烟斗
我把烟斗供养起来
每日为他念经祈祷
听见叔父说
他没有走完的路
塔拉代他走完了
拉萨河
念青唐古拉
心中的罗布如拉
空旷寂静
荒无人烟
吉曲的快乐呀
像鸟儿歌唱
流浪人在此洗涤
心灵的落寞
无家可归的孩子
找到回家的路
草原女儿
天上飘来一朵雪白的云
阿爸就要回家了
带来食物与布匹
我和牛羊乐了
阿妈笑了
扬起鞭子
群羊如祥云
那是我幸福的床
草地上垂下双手
百折裙起舞蹈
一家人齐欢唱
客人坐客家堂
问天堂归去方向
仰起俏皮脸蛋
指向遥遥西方
阿姐的愁
阿姐是个美丽的姑娘
总是微笑着梳理行装
她常常抚摩我的脸旁
告诉我彩虹飞来的方向
阿姐要出嫁了
依旧笑容满堂
丝毫不见得一丝泪染衣裳
她总是半开玩笑的刮我的胡子
说我小心取不到心仪的姑娘
阿姐的笑容里伴着花香
阿姐的甜蜜里透着渴望
是什么让我这么着迷了她的额头
让我的相思俯在她的唇上
一天采着菊香，
我把话儿问着她了
她笑一双眼睛捧满了秋水
缓缓说到
你看那云霞满天了，
是该回家的时候。
雪域恋歌
我想要忘记你
于是投身万事万物中
分裂成千万个我
却发现
每一个我中都有一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