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洗过的天只剩下空
为何总是以雨水的方式
把自己还给大地？
是否只有淋漓尽致的分别
才算完成身为云
对天空最后的温柔
雨中的人
接纳这样的洗礼
她期待，洗过的天只剩下空
接纳无限的满
现在，她能做的
就是顺从一滴水的去向
呼吸 沉浮 泅渡
经幡挪走了你体内的一块石头
放下执念
就是给自己松绑
其实，很多意外的喜悦
总是源于无形的事物
比如，此刻的阳光
源源不断地从窗外送进
你在阅读之外
找到了另一个出路
一只蝴蝶兀自从这朵离开
飞到另一朵
花朵并不介意，仍在那里开着
暗香仍从她的身体里送出来
你闻到了宁静致远
无形的风
不停地经过房顶上的经幡
她认真念诵的样子
挪动了天边的一朵云
也搬走了你体内的一块石头
山路
想到小路绕不开的杂草
比我抛掷在身后的乱石还固执
我更加懂得了群山的沉默
要经过的
应该不止这些
荆棘 风口还有突然冒出的绝壁
远处不动声色的云
正在集结闪电
下一秒，它们要举刀劈出暴雨
甚至山体的部分泥石
我接纳了山路的用意
允许一座山坐到我的对面
我向林木借用一根遗弃的枯枝
平衡坚硬的起伏
一面湖水在山体里打坐
我听见了它的回声
春
就这样被你领到低处
光的深浅
止于葱茏间或空白处
草木并没有翻出更多的面孔
混合的清香源于泥土
源于几番相似的新叶上
它抱过的温暖
让浮尘都安静下来
像母亲的温柔
掏出了一个孩子肋骨间的寒冷
一树桃花率先面向春天
它并不介意久居高处的雪
云翳下的风
让我见识了鹰掠过的天空
那里什么都有
什么都没有
云落在风里
一朵云，追逐着另一朵
它们漂洋过海的样子
让我看见了自己
抱着至今未曾出发的身体
泪落如雨
一朵云，抱住另一朵
光线缝合了各自的孤独
我知道，好久以来
我跟生活欠下了这样的一次拥抱
从一片云层中不断地分离出来
带走的是各自的雨滴
谁也停不下来
是的，我们都在不断地告别
只是一个在天上
一个在地上
在出生地
那条路
始终朝向你
经过叶片的一截秋风
也经过你
体内堆积的碎片无从拾起
想到，谁也活不过一棵树
一条河流
旧物不断重叠的地方
有光光影的焦灼
有雪片燃烧的灰烬
有词语在寒风中断裂的绝念
陌生的人啊
我始终是一个揣着旧地图的人
如果你愿意放下匆忙
和我一起坐下来
在落叶纷飞的树冠下
……
我会掏出那张秋色一样的记忆
让你看到命运的底色
——说出人间的裂缝
已经被风越吹越大时
我们都沦为以泪洗面的人
窗外一片云
它是为你停留的
像一粒孤独的雪
行走在高处
像饱蘸月光的诗篇
句句落下响亮的雨滴
像一支未曾触碰的花朵
在春光里悄然醒来
像你说出的爱
被风轻轻地抹去
如果
如果，被风吹散的
都是轻的事物
比如，一粒尘埃
一朵云或其他
那么，我爱的人
那些被风吹散的相拥的时光
可并不轻啊！
原刊于《香格里拉》冬季号
纳穆卓玛，女，藏族。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有诗歌、散文见于《诗刊》《西藏文学》《西藏日报》《贡嘎山》《香格里拉》等刊物。现居拉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