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秋天的心事


晚风过后

风铃,仍在作响

牵动一大片漆黑的影子

安静、凄凉,又孤寂

生命的嘴唇,也正在闭紧


垂危的山谷里

传来微弱的雨声

虚构的秋天,已经淋透了

还有一阵刺骨的晚风

从冬天吹来了


看不透的晚风

载着秋天的心事

在十月的田野里停留

风中,有成千上万种等待

也缓缓归于沉默



后来,其实是一场梦


后来,好像——

没有了后来

后来,是一种理想

更是一种期待吧


后来,也不敢——

再提及后来

后来,或许——

是一种未知的时空吧


后来,是两种颜色——

崭新的后来

还有陈旧的后来

后来,其实是故事的留白



构思一个浅浅的梦


一个过期的少年

依旧怀着一颗幼稚的心

自觉或不自觉地

重新定义自己的远方

构思一个浅浅的梦


岁月的痕迹里

一些不过时的记忆

令人时而折磨、时而怀念

深知自己,走向下坡路

也一天比一天老去


一个不过期的心态

是一种特效药

也是一种幸福的梦

无论晴天雷鸣、还是噩梦纠缠

永远都不愿醒来



叶子,落在秋色里


秋天,送走了

最后的一片叶子

还有,那安耐不住的性子

金灿灿的秋天,送走了

沉甸甸的心事


最后一片叶子

在秋末,轻轻凋零

不舍的影子里

透着一股浓浓的喜悦

那必是十月的芬芳


叶子,落在秋色里

风的诱惑,雨的敲击

草木也不再多情

放任在朴素的季节里

等待下一个秋天



在噩梦里窒息


上苍的眷顾下

收获了一方领土

竟处处是陷阱,并充满恶意

每一粒尘埃,都足以致命

逐渐暗淡的门窗,也放弃了挣扎


一抹燎原的火苗

藏在心里,不见自熄

安静地燃烧——

微弱的声响与光芒

最终,在噩梦里窒息


在无谓的挣扎里

惊奇地发现——

枯败的云朵、冻僵的身躯

还有,一株熟透的青稞

同样受到了销蚀



半透明的梦


狰狞的面具下

藏有难以言表的心酸

一束光,打捞起陌生的未来

是疼痛,还是怀念

最后,放逐了禁锢的灵魂


白色的雾气

覆盖着高处的一切物体

秋天的树,还有高高的楼群

处于朦胧的清晨里

披着半透明的梦,刚刚醒来


一群匆忙的行人

收入一间寒冷的囚室里

不可能轻易地逃出来

单凭灵敏的嗅觉、思维

也打探不出任何诀窍



风,不关心人类的昼夜


四处乱撞的风

其实,并无所获

只是从容地接纳了忙碌

风,失去了疼痛

也习惯了上天坠地


紧贴土地的风

大张着嘴巴

一口一口地吞噬了

波光粼粼的河水

咬碎了山里的每一块肌肤


席卷温暖的风

并不关心人类的昼夜

只是牵着一株草

一粒尘土,满地打滚

直到累趴下,咽气了



晚熟的生命


晚风,吹不进屋内

几里之外的狂野

即将褪去一身的色泽

一片寂寥、单调里

熟悉的世界,正在渐行渐远


躺下的河水,不再翻身

奄奄一息地,沿着一条山谷

身负最后的使命

只为不被寒冷冻结


一股离愁气息

弥漫在整个天地间

野花,也在一一枯萎

几片凋零的花瓣

是晚熟的生命、闭合的日暮



燕麦,在泥土中呼吸


活着的燕麦

低下了嫩绿的头颅

在晚秋,伴随一股麦香

一片发绿的植物

学会了在泥土中呼吸


弯曲的田埂上

一株饱满的燕麦

伸直了身体,扎根在泥土

从一捆燕麦里

听到了丰收的音符


燕麦,一种温顺的植物

黄透的身躯

散发出了醉人的清香

微笑的燕麦

在风中摇曳,道别了晚秋



雪落高原


清晨,从雪的梦里醒来

透白的雪,没有一丝声响

静静地,缓缓地

落在高原的某座村落

一夜间,一片白茫茫


秋天的雪,悄无声息地

落在没有凋零的草木上

剔透的山川,披上一大片白色

皑皑的雪景里

露出高原最初的肤色


一场雪,一份情

敲响了一个崭新的冬天

一场厚重的秋雪

落在静谧的高原村落

大地,仍然一言不发



孤零零的经幡


夜里,狂风大作

那些村落周围的植被

或许,无一生还了

是刺骨的冷,轰鸣的声

惊扰了夜的宁静


漆黑的窗外

一杆孤零零的经幡

还在听风的话

拼命地飘动,弄得晕头转向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一整夜,寒风的咆哮里

失眠的风

拍打着玻璃窗

秋天的一声声哭泣

忽近忽远,忽高忽低



洮河,从一道裂口流过


人间的谷地

神仙盘踞的净土

坐落在云雾深处

群山环绕的青藏之窗

一处被世人遗忘的角落


一支神笔,反反复复

绘出一幅绝美的画卷

秋意的浓浓里

一方安详的世界

透着一份绿色的安静


被划开的世外秘境里

正在取暖的洮河

从一道裂口缓缓流过

一条河,一座山

勾勒生命的无上尊严



冶海,还在睡梦中


冶海,还在睡梦中

还在迷雾中

一层层迷雾下的湖面

在秋雨里,吐出一片朦胧

惊扰了沉睡的丛林


冶海上空的雾气

在另一种景色里

羞怯的湖水

还有,轻柔的云雾

也露出几份不舍的表情


晚秋的冶海

一位心怀怜悯的女子

在彩色的山谷里

沉眠了千年万年

却没有吐出一句怨言



夜空有了一份归属


月亮,腾出了浩瀚的天空

让犀利、委婉的星辰

驻扎在银河路上

不停地闪烁,不停地打转

从此,夜空有了一份归属感


荒凉的夜空中

月亮,频繁升起

一颗颗微妙的星辰

却没有一席之地

等待着朦胧与凄凉的袭扰


无声的宇宙里

一切都在挣扎、流浪中

寻找新的光源

被日月冷落的星辰

在无尽的黑色里打滚



雪,打开了一扇门


雪,在午夜落下

听不到声音

一片片白色的叶子

从树上,楼上纷纷落下

也没有任何声音


午夜的白色固态

来自一粒粒透明的种子

一颗颗冰冷的果子

一块块透亮的结晶

午夜时分,落在秋的大地上


雪,打开了一扇门

是铺天盖地的白色

一扇被时光凝固的门里

喜欢看——

远处大气、纯洁的雪景



星星,没有温度


往后余生

做一个磊落的人

高举一片疏朗的星空

期待的眼神里

充满了星星般的光芒


用星星,编制一片天空

嘈杂的白昼里

星星,绝不会露面

等到夜里,微笑的群星

从某个角落、缝隙里喷涌而出


一连串的星河

没有寂寞,只有繁华

星星,没有温度

只有耗不尽的光芒

往后余生,立志做一个磊落的人

完代克20211015.jpg

        岗路巴·完代克,藏族,1997年生于甘肃甘南。青年诗人、翻译者。中国诗歌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西北民族大学中国语言文学部硕士研究生。作品散见《民族文学》《达赛尔》《青海湖》《西藏文学》《贡嘎山》《白唇鹿》等期刊和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