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白了冬天
等到天亮还有多久
灰烬里只剩我的半条魂
寒冷我裹了进心里
我偷偷滑出身体
又被这场雪逼紧在悬崖口
我用木桶打捞雪花
自以为找到了永恒的眼睛
它潮湿的目光与我相撞
夜色勾勒出轮廓
我不得已交出这场孤独
太过安静了 雪夜
我瘦骨嶙峋的爱只在梦里
窗台上遗落的书在雪中袒露出来
字迹虽湿润但向着天空
一个人总要淋一场雪
一生总要圆满一次
我抓起一把雪
向天空飘洒出去
这第一步跃出彷徨
再往前去触碰你的纯洁
我突感心悸
溺水的山
深深的沟壑在它身上
像把古老的吉他
这与我第一次见到它完全不同
再也掩埋不了哀伤
同雨滴一起落下来
这片山从此没有污垢
夜里万物被收拢起来
我压低身子
与地面保持平行
云中的飞鸟垂钓着月亮
黎明的最后一次即将到来
一只鸟 忘记了飞翔
他在他乡
走了许久的路，绕过三里巷子
顺着屋檐下落的味道掺杂着灰尘
不继续走下去 谁知道路在哪里
而我要找寻的是
你名字里蕴含的词语
早年有早年的失落
我有花朵 从未开放，也有海浪 从不翻滚
矢志不渝的相信
云朵在夜晚掉落最深的草丛
而我虔诚的模样里充满了危险
这是关于你的
在岸边的我，从不担心会溺水
因为我的身体是一座完整的水潭
而在你停留过的每一个地方
时刻都会掀起一场雨
改变了宁静
再也没有可遗忘的
你自由的形式滑出了边境
我们有了盛大的哀伤
我们认出了黑夜的信使
身体里的逆光
1
午后
走在灼烧的马路上
云在雾里摇摆 跃出路面的太阳
我高高的城墙上竟空无一人
只能盼月亮来回照耀
2
在一天延长的时间里
火如何也无法点燃
我将手里的最后一票
投给暮色里的守夜者
他笔直的身影，是我行走的世界
3
记得门外的枯树
年前是绿过一会儿
如今只能低头看着我头顶的落叶
枯萎的人眼睛偶尔也闪闪发光
她和树对视，彼此照亮过片刻
4
人们用雪擦拭自己的身体
在寒冷中举起酒杯
风划破白天的声音
生活赤裸裸的涌过来
让人们大口吞咽
5
我们如此接近
却也是辽阔和狭窄的距离
点亮一盏黄昏的灯
红房子里的光
在阴天里无限延长
照在突然要走的人身上
我透过窗户 看见你的离开
只身一人带走欲望
我点亮一盏黄昏的灯
冬天一点点凋零
雪多深多浅也惊动不了你
只能坍塌了我的心
暗沉的额头下打颤的嘴唇
我点亮一盏黄昏的灯
所有的防线变瓦解
我阅读着几行文字
只到视线里再也没有出现你
我向黑色投了降
明天：跨过栅栏飞奔而来
我点亮了一盏黄昏的灯
乌云质问真理
为何藏匿于死海中
破碎的钟表里
一条鱼也尝试打破时间的沉寂
灵魂：被打湿的灵魂
我们点亮一盏黄昏的灯
秋之声
我知道：一百次的梦境也终究抵不过现实
但此刻 我只想见你一面
不论是否在悬崖之下
还是在充满疑问的城墙里
我们提前来到了理想国
当我再次见到你 我听到月亮掉进海里的声响
也看到我坚硬骨头下的根
在夜的三寸之下
我被敲击的外壳里 是沮丧和踊跃
所以的事物一桩桩的生长
我只能将眼前蒙上细细的云纱
我膜拜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塑造者
我收起海浪般的情绪
我能迎合的只有自己
我还未接住一朵寒冷的秋天
那些从未来到我手掌的树叶
在空旷清冷的暮色 飞舞 舞动
事物的长久不等于时间
我渴望衰老又期待新生
又一片落叶下来
它的呼吸
却只能浸透我一个人的眼
热烈透过风传了出去
将麦子发出的金色光芒反射到空中
乌鸦飞过天空就静止下来
我们如同一幅画触手可及
当我的忧伤轻轻被敲碎
里面流出了所有的羞涩
自此在这个秋天的梦里
我所有的明媚
终于得到了回应
铁链
天是如何变黑
太阳又从哪个地方升起
一年的四季藏在哪里
人间与地狱的距离有多远
你与自己背靠背
罪与罚打着战栗缠绕你的脖颈
坠入深渊成为黑暗
每夜撕心裂肺的疼哽咽在喉咙
“不，我不敢 我不能叫！
害怕这疼的剧烈渗入父母的梦中”
日与夜如何分辨
模糊中看见自己的魂魄
面对面 她们一起把“人”字嘲讽
不再幻想着挣扎
铁链与血融合 紧紧镶嵌在肉里
“这世界不要俺了”
一遍遍的声音敲在墙上又传回来
沦丧的人心比起拔牙，割舌的酷刑更让她疼
良知和她被压在下面喘不上气
人们说“正义永远不会迟到”
“永远在路上，她与她的铁链等了好久”
父亲早已带着童年的小花梅离开了
那天 凛冽的风吹着这个戍边军人的身体
终于解脱了 这一生这一世
轮回的路上他等着铁链女
而铁链不知去向
还是在寻找“有缘人”
你叫李莹你叫小花梅
你是八个孩子的母亲
你是故乡永远都在等待的孩子
你是人间久等的正义与良知
这本该早早结束的一生
强硬的被铁链束缚
夜色把丰县掩埋的干干净净
一个冬天的雪也落不到你身上
这样挺好 雪埋住地狱
与人间已无两样
在纳金路的一天
橘色的晚霞浩浩荡荡占领半边天
光阴把身影照的愈发薄
一朵风摇曳着大片的云也动了凡心
闭上眼 眼前浮现出一大片金黄的麦地
我把自己放进去 感受浓烈又喑哑的真诚
醒来 光打在纳金路不为人知的石头上
从清晨到了夜晚
道路是一片空白 成了暗沉的黑色
那些黑夜里的歌手开始活跃
隐藏在人群中的悲伤开始外露
一遍又一遍的被吹上天
天被拼凑起来的
我在地面 看着从天而降的破碎
每滴都有生命的迹象
从中看到了我遥远的安多
这一天 也是在纳金路结束
我想起了没有写完的信封
里面装有信仰 诺言和土壤
他们一摒沉溺于黑暗
之间再也没有遗忘
人群熙来攘往 我们四目相对有了片刻宁静
在梦境里 我找到了你
这是多年后的伏笔 比故事更完整
内心的雪落了一地
那个大胆而又缺失的我
向身后的自己挥挥手
是谁在冰上歌唱 苦心孤诣的密谋
历史急忙书写出让人发疯的年代
苏娜旺姆，女，藏族，2003年1月25日生于甘南。作品散见于《贡嘎山》《中国诗人》等刊物和网络文学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