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人的草原

 

        在离天很近的地方,繁衍生息着一群风雪的子民,在雪域的高山大河,深谷雪山,湖泊草原,赶着牦牛在第三极艰难的生活,牵着藏獒守护着最后的黑帐篷,播种着青稞收获着上苍的恩赐。他们把第三极的传奇,镌刻在奔腾的三江母亲怀抱,他们把佛光沐浴的信仰,播撒在青藏的冰天雪地。阿尼玛卿手挽着巴颜喀拉,格拉丹东拥抱着年宝玉则,把每一条远古的小溪汇聚成磅礴的文化河流,流淌在牧人的草原,滋润着山河故里,最终汇入到延绵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大河。


牦牛驮来的雪域故事


        一头从远古走来的牦牛,驮着一家人的日子,啃食着三江的恩泽,把牧人草原的故事,播撒在辽阔的青藏大地,把那些风雪演绎的过往,在山宗水源的故乡荡漾。这背负着高原希望的牦牛,犄角问鼎苍穹,蹄踏雪域山川,温顺的脾性伴着清脆的铃铛,在山谷间聆听昨天的故事。

        牛毛捻出的黑帐篷,在草原站立成故乡。   

        牛皮搓揉的皮囊,把岁月装进浩瀚星辰。

        鲜血化作的奶茶,用乳汁滋养雪域儿女。 

        牛皮绳捆绑着牧人的草原,转场在岁月四季,每一个清晨鸟鸣的日子,这雪域的守护神,抖落了一身的疲惫,咀嚼着长长的日子,在一片丰美的草原,静听河水奔腾的声音,把身体归还给草原,在死亡中凝视野花一片,瞩目着曾经来过的远方。 

        牦牛,一生的夙愿哺育这片草原,一生的意义为牧人而绽放,草原牧人有你不再寒冷,牧人草原有你生命不息,你就是雪域温暖家园,你就是牧人的衣食父母。


藏獒守护着的黑帐篷


        牧人的朋友,藏獒。你是陨落人间的天神,隐没在皑皑白雪,只是以獒的模样守护牧民的牛羊。你是佛祖的赐予山神,只是以犬的幻化值守这片草原。喜马拉雅神犬,你把忠诚履行在黑帐篷,守护践行在草原,马背民族的安危守在心间,骨子里的忠诚铭刻在雪域。  

        你有威镇群兽的雄风,觊觎的虎狼豺豹在你面前颤抖。你有石柱般雕刻的躯体,肆虐的风雪在你面前退缩。你牧骏马牛羊,辽阔的草原受尽你的眼底。你解牧人之意,把昼夜安放在温暖的帐篷。你越万里雪山,把忠诚奉献给高原的孩子。   

        你把生命刻进牧人的草原,守护草原的宁静,在一盏酥油灯摇曳的黑帐篷里,山尖的朝阳沐浴你的信仰,清澈的河水洗涤你的灵魂,你是牧民的朋友,你是草原的山神。


皮袄里孕育的青稞


        一棵倔强的青稞,昂起骄傲的头颅,在阿妈念珠的祈求里,把高贵的灵魂躬耕在额头,延续着草原的希冀,在三江游弋,雪域徜徉,一束金色阳光的青稞,舞动着修长的身子,把归乡的路停留在牧人皮袄,从此伴着高原的风雪,把一生的修行流入阿妈的石磨,在一块酥油的点化间,化成高原生命的接力棒,你的恩泽在牧人心间铭刻。 

        一株物竞天择的青稞,在历史长河里你独爱高原的寒冷,把一颗火热的心融化在雪域,在雪山光芒的照耀下,你以瘦弱的身躯,抒写了青藏的历史和传奇,你以伟岸的身躯,见证了珠穆朗玛的沧桑与雄浑,你以五谷的精华,滋养了一代又一代藏族的血和泪。   

        牧民的青稞,二牛抬杠的加持里,你以卑微的姿态长成了高原圣物。

        灵性的青稞 ,阿妈挥舞的镰刀尖,你吸吮汗水哺育了雪域儿女。    

        神赐的青稞,驾驭着祖先的智慧 ,在一碗糌粑的蜕变里,与酥油奶茶碰撞,孕育出无数个生命,膜拜着三江源头的文明。寒冷在酥油茶里慢慢化开,信仰在糌粑里攥紧了拳头,牦牛的故事就着风雪喝到了今天,多少高原女子美丽的容颜在酥油茶里跳舞唱歌,多少的雪域汉子的臂膀在青稞酒里摔跤角逐,我会把你,青稞的名字镌刻在历史的长河中。


一家人

 

        我们每一个人,原本就是随风飘落在大地怀抱的一颗种子,经历了四季沐浴,岁月长歌,在雨露照耀的藤上结成了一个家,守望成一生的风景,把你我的故事写在彼此温暖的眼眸,赐一滴甘露长出生命之树,纳凉前世的恩遇。

        我们淌过无数个波澜壮阔的生命河流,驾驭着日子前行的路上,有时阳光明媚,阴雨连绵,有时荆棘密布,道路坎坷,心中点燃的梦想从未搁浅在这些人生的沼泽,手拉手,肩并肩,无数个磅礴的力量在心底涌起,家的港湾里笑看人生,把追梦的脚步,缘聚的福分写在人生旌旗上。

        我们是平行世界的宠爱,在狭小的时间等格里,拥有了安放种子的幸福,一个飞鸟掠过的地方,扎根奋斗,把一根根思念的线,密织成奋斗的足迹,用卑微的身躯肩负起家族的大旗,融入到百年的洪流里,把微博的力量荣耀给无上的家族。 

        我们是无数次揉捏,摔碎的泥巴,塑成了一个你,摔成了一个我,我中有你,你中嵌我,从此筋骨相连,血脉延续,彼此把温暖照进生命的每一个角落,日子写在平凡的人间烟火里。炊烟升起的晨曦,拾掇起一串积攒的光阴,回忆在老屋发酵,故事在龙碗漩涡,用爱和信仰浇灌出人生的硕果,播下春天的希望,见证夏天的茁壮,希冀秋天的收获,遥望冬日的肃静,生命在轮回的长河里游弋,人生的福泽掌舵在命运的船桨里,我们只负责把爱洒向阳光人间。 

        我们是一条血脉的河流,把家绑成捆子,驮在岁月的背上,在苦难中绽放幸福,在眼泪里荡漾感恩,用双手拨开迷雾的日子,长出时间的牙齿,把所有的不如意咬碎在温暖的大肚里,撑起来生命之舟,在爱和信仰的引领下,轮回里扶持,因果中凝望。期许一个三尺阳坡黄土的夙愿,无数个清晨鸟鸣的日子,我们慵懒的躺在故乡的山河,轻吻父辈耕耘的大地,散发泥土的芬芳,金色阳光照耀的山尖,破译风的言语,蕴藏山的力量,跪拜光亮的源头,沿着光芒的脚步,在一片麦浪的怀抱里,释放一生的疲惫,安歇奔波的灵魂,仰望繁星皓月的九天,遂一个洗净岁月铅华的无我。


每一座房屋都是灵魂修心加持的圣地

 

        一个房屋能达到的高度,就是其造者,在古色古香的画槽雕刻中蕴含做人的智慧,赋予了房子四梁八柱的躯壳,文化流淌在每一个檩条,柱子,房檐,榫卯里,就这样百年屹立,精神不倒。

        一个房屋能拥有的温度,就是其用者,在每一个岁月光顾的角落里延续亲情的故事,加持了房子前行的灵魂,血脉浸润在每一天灶前,土炕,龙碗,酒盅中,就这样回忆满满,传承百年。

        一个房屋能积攒的厚度,就是其住者,在每一个少年坚毅的目光中写满了梦想追逐,修炼了房子的精神内核,奋斗足迹在每一年学校,田地,场垣,河滩处,就这样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出生在故乡,成长在老屋。

        故乡的百年老屋,就像母亲的脐带一样,血脉连接着天涯,再远,总有一股清泉浇灌着心田。再累,一声召唤,总会环绕在母亲的膝下。

        故乡的百年老屋,在流年的斑驳时光中,邂逅轮回中走来的家人,从此一个屋檐下的一口锅里,演绎着血脉相连的人间大爱,传承着平凡世界的烟火人生。

        老屋不死,精神永存。

        老屋的精神,就是母亲用纳鞋底的针尖拨亮了清油灯芯,摇曳的灯光穿过山乡深邃的黑夜,聚焦文曲星照亮的方向,飞出老屋,走向山外,通向殿堂,成就读书的功名。

        老屋的人性,就是父亲三杯青稞酒祝福里吟唱人生,在生命源头注入善良的活水,上善若水的菩提佛心,温暖躯壳,净化灵魂,纯洁的生命之水承载着希望一路高歌走向远方。

        老屋的孝道,就是爷爷的火盆里传唱古老的歌谣,任岁月任然,时光变迁,一碗熬茶的故事里代代薪火相传,经久不息,至上的信仰在神明驻足的故乡熠熠生辉,光芒万丈。

        人是老屋不死的灵魂,老屋是人背负的躯壳。

        一茬茬的老屋主人们,沿着岁月的脚步,来了走了,走了来了,来了不走,走了不来,老屋扮演着生命的驿站,归乡的港湾,温馨回忆的角色,不变的是透过窗棂的一米阳光,在雪域桑麦的护佑下,秉承那份朴实的百姓情愫,至简的做人道理,闪光的人性善良,在血脉里流淌,心底间烙印,骨骼上镌刻,在故乡的沃土播撒生根,发芽茁壮,代代传递,在人世间轮回,在老屋里修心,在故乡加持。

        一把门锁,囚禁了桀骜不驯的青春,收敛了所有的芒刺,鲜衣怒马,持剑走天涯的豪情,在凡人的琐碎里丢掉了光鲜,卸下了虚伪,一把门锁, 一只钥匙,圈住了任性,修心里开启智慧的门窗。

        一间小屋,埋葬了孤独高傲的个性,归零后的沉静,在社会的熔炉中锻造锤炼,冬日的炉火映红了异乡的过客,一个人,一间小屋,安放一个孤独的灵魂,用十年塑造一个自我。

        三百里路程,青春从湟水之畔的山乡启程到赤岭之巅的藏地高原,一路风雪揉碎了故乡的思念,孤独的身影在酥油糌粑里温暖,匍匐在每一条神明驻足的沟叉,青春就像奔腾不歇的大河坝水,挥洒着奋斗的足迹一股脑揽入黄河的怀抱。

        十年岁月蹉跎,一路花香的高原小城,在一匹马驰骋的草原,青春抖落在牧人的帐篷,牦牛反刍的季节里,在一杯青稞酒的兄弟情义中,所有的酸甜苦辣蜿蜒在青春的脊梁,昨别河卡山的经幡,祝福哈达搭在每一个缘聚的心间。

        一路走来的欢声笑语在龙宝赛乾驻足,一路伴随的艰难困苦在草原落户。回首每一座住过的房屋,都是人生的道场,也许简陋如斯,却照样风雨不动安如山。也许破败不堪,依旧是手里盈盈一脉的馨香。也许伤心往事,仍然是世界在下雪,进屋烂漫春天的地方。

        每一次华丽转身,都在修行加持中领悟,每一次内心释然,都在人情世故中启迪。老屋里浇灌了真善美的种子,单身宿舍中停靠了肉身的修炼,家庭道场里回归了日子的本真,每一座房屋以其特有的属性,在芸芸众生中缘聚有趣的灵魂,每一个修心修行的生命里,都绽放着灵性的光辉。

        每一座房屋都是生命中加持修心的圣地,在生命的源头安放肉身,历经岁月风尘,依旧遮放挡雨,给成长的年月提供修行的道场,每一次迁徙就是重获新生的惊蛰,每一个搬迁就是领悟生命真谛, 房屋就像一艘从我们生命驶出的大船,她总会载着我们回到故乡,回到老屋,心中有爱,我们路上曾经的风光荣耀只是世间的烟尘。


青海的山

 

        青海的山像五根手指拧成的拳头,从山底的每条沟叉走起,每一座山梁仰望着山尖,努力攀爬,聚拢到直插云霄的山峰,犹如依偎在母亲身旁的孩子,很难有一座山是孤立的,断裂的,分离的,连绵起伏的山脉,一座连着一座,一个挨着一个,昆仑比肩着祁连,年保玉则手挽着格拉丹东。青海的山是走不出阿妈眼窝的阿尼玛卿雪山,走的再远根在青海。青海是山的故乡,山是青海人的灵魂家园。

        青海的山像时间的精灵,跳跃着跨过春秋两季,很难走完一年四季,阳坡里牧歌嘹亮的草原,阴面处积雪覆盖的寒冬,在冬夏的迂回里,没有一个春天会逍遥走过高原的三月,春意盎然只能尾随着夏天的烂漫,金秋十月只好在冬天的雪花里放哨。春秋两季在青海只是季节的象征而已,青海人早已习惯了冬季和大约在冬季的岁月,绿色很难覆盖青海的山,一些裸露的岩石倔强的宣示着山的底色。青海的山是吐蕃特牧民皮袄里温暖的第三极,再冷心窝是热的。青海是山的故里,山是青海人的粗犷外表。

        青海的山像圣洁的白塔般层层向上,伴随着海拔的脚步,领略雪域醉美高原。黄河谷底的麦浪翻滚,瓜果飘香,绿茵草原上的牛羊成群,繁花似锦,齐腰山坡里的乔木丛生,动物乐园,凛冽山尖的处白雪皑皑,隆达飞扬。青海的山是大美青海,醉美高原靓丽的名片,是诗和远方的向往圣地。青海是山的归宿,山是青海人的衣食父母。 

        青海的山像雪域高原的男女,很有性格,也很纯朴,善良。温润圆滑的山是卓玛的家园,清澈的泉水如洁白的哈达落在草原,白色的帐篷如星子般点缀草原的夜色,驰骋的马蹄开出迷人的格桑花。怪石嶙峋,直插云霄,陡峭崎岖的山好似扎西的个性,敢爱敢恨,热情好客,洒脱奔放,好了割身上的肉给你,恨了在刀尖上决斗。青海的山是吃酥油糌粑长大的高原孩子,念珠里加持的全是善良的种子。青海是山的故土,山是青海人的倔强个性。

        青海的山像沐浴世间万物的佛陀,头顶着寒冷白雪,恩泽着芸芸众生,饮冬天的雪,流春天的琼浆,一路欢歌的巴颜喀拉山雪水,从三江之源走起,润泽黄河文明,福泽长江摇篮,恩泽湄公两岸,青海的山是普渡众生的活佛,是阿妈心尖开出的莲花。青海是山的桑梓,山是青海的来世初心。 

        青海的山,集峻、险、奇、美为一身,在高原的高山大河里传说着昆仑神话,在雪域冰天雪地中回响着马蹄征战的声音,在草原的无垠绿意处续缘着公主走过的脚步。

        青海的山,加冕众山之冠,群山故里,万山之祖,演绎沧桑巨变的欧亚板块碰撞,诉说青海湖远去大海母亲的凄凉 ,铭记龙宝赛乾教化众生的恩德。

        山是烙印在青海人身上的胎记,来生也记得前世的故乡。


故乡,在记忆的沃土里发芽

 

        故乡的路,从沙石路修成了柏油路,又改成硬化路,不管怎么修,回乡的距离始终不变。回家的交通也由毛驴变成了拖拉机,再到面包车,公交车,豪华汽车,不管怎么变,回乡的依旧是经年游子。那四季的风景装扮着故乡的容颜,有杏花绽放的初春,有田园摘豆瓣的盛夏,有满口袋撑洋芋的秋收,更有杀年猪的隆冬年根。这路啊,年轻时走出去了,年老了又回来了,不管怎么走,总得要落叶归根,在故乡修得圆满。

        故乡的山,以前是田,乡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现在是林地,满目的苍翠,不管外貌怎么变 ,还是吃饭时端着碗就能看见的那座山。半山腰,密密麻麻的小土包,就是先祖们的坟茔,那可是头靠山,脚蹬水的风水宝地。山里有放牛挡羊的身影,有驮捆赶骡的酸楚,也有由性子嚎几嗓子花儿的爽快。这山啊,埋葬了前人,又要续上后来者,谁也逃脱不了三尺黄土的命运,最终的赢家是故乡的山,赚足了肥料,目睹了沧桑。

        故乡的人,记住模样的早不在了,能叫伯伯娘娘的走的差不多了,十一二岁的不知道谁家的。活着的,死去的,一茬又一茬,就像那园里的韭菜,今年割了,明年还长。但巷道里的热闹一刻也没消停,洁麻梅朵盛开时的射箭比赛,六月十五烂漫时的花儿会,庄稼入仓时的莫兰法会,白雪素裹村庄时的社火秧歌。这人啊,熟悉的走了,陌生的来了,终究逃不出宿命的安排,故乡自岿然不动,看破红尘。

        故乡的家,土房子盖成了大砖房,也期望住进了梦里的庄廓,只是候鸟般回家的孩子,没给新房子积攒多少人气,来来去去。在冰箱,电视 ,洗衣机,酥油,糌粑,牛羊肉的孝敬里,孤独的阿妈在炕角发呆,回味曾经的热闹。有放学回家的等待,有在外求学的衷肠,有回家过年的盼望。这家啊,人多了,往外赶,挣出个功名,人少了,往回拢,要有个说话的伴。你再老,故乡眼里就是个游子。你再大,父母眼里还是个孩子。

        故乡啊,落地的那一刻起,您的烙印铭刻在心田上,只是不经事的岁月没有唤起对您的思念,一旦那杏树的花瓣洒落在阿妈满头银发里,这酝酿了许久的回忆,犹如打开尘封多年酒坛,弥久留香,激活了那镌刻故乡山水的内存,那山,那水,哪路,那人.......,犹如昨日少年走过的故乡,用双手捧着您那清新的脸,呼吸着长成的岁月,一路走来的全是身后的故事。

 

犁尖上播撒的春天


        反刍着冬日最后一把干草,蛰伏了一冬的老牛,在初春第一缕气息里,温顺的架起爷爷的二牛抬杠,悠闲爬上阳光抚摸的山坡。清脆的铃声回荡在山谷,牛角叩响了大地的门栓,在犁尖轻吻肌肤的爱意里,牛蹄缝里渗出了黑土地的油花,翻耕着故乡的光阴,老牛就这样背负着家人的希冀,犁了一架又一架的山坡,父亲就这样赶着老牛,耕了一年又一年的心田,老屋里坚守那份执着。 

        那片坡地,那个播撒春天的舞台,那颗精灵般飞舞的麦种,在父亲的双手里演绎着一颗麦子的今生来世,麦粒优美的弧度镶嵌在初春的阳光里,洒落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纵情吸吮大自然的甘露,一颗麦子的裂变在土地的承载里悄然演绎四季的光芒。

        犁尖掀开了冬天的被子,泥土的香气流窜在村庄每个角落,那潮湿,温馨,熟悉的味道唤醒了村庄万物生灵,不久便一路向南,扎根在故乡的远山近水,河滩树林,田地农园,唯独雪域桑麦的那顶白雪顽强的宣示着曾经的领地。

        那个春雨滴落木窗的早晨,布谷鸟叫醒了沉睡的村庄,在一口浓酽熬茶的品尝里,父亲的犁尖,母亲的背兜,牧人的鞭稍,孩子的书包,老人的烟杆统统揽入春天的怀抱,在春天的心尖打苞。春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驻足在故乡的每一寸土地,开启了四季轮回的初始。


红头巾里绽放的夏天


        红头巾装满了故乡的夏天。那宛如牡丹的红头巾,在绿色的海洋里如隐如现,每一个披星戴月的早晨,就这样统领着满河滩的绿色,像一只早起的鸟儿翱翔在日出和日落之间。      

        红头巾是母亲拔草的特有装扮。土地像一根宿命的绳子,把母亲囚禁在夏天的庄稼,用瘦弱的肩膀搭起岁月的凉棚,凉爽了孩子们炎热的夏天。故乡像一只岁月的时钟,满手的老茧布满了夏天的纹路,拔头草,浇春水,喂年猪,做晚饭,红头巾就这样往返于人生两端。那些孕穗的麦子迎着晨曦阳光,作别曾经的辛劳,那颗饱满的麦粒就着雨水,酸楚的泪水划过脸颊,那个拔节的麦秆俯看大地,挥手成长的脚步,红头巾把夏天装进时间的行囊,在汗水的荣光里找准自己的标尺,拾起生活的信心,一颗生命的种子在源头奔涌出汩汩活水,而我只是被命运羁押在远方游走的支流。

        红头巾是故乡温暖的回忆。故乡的夏天,红头巾点缀了满山遍野,无数个红头巾连成的故乡,便成了母亲的故乡,故乡的母亲在红头巾里散发着母爱,收获着成长,回味着曾经。故乡的夏天,流水潺潺,满目苍翠,没有红头巾的摇曳的夏天,再美还是稍显孤寂,红头巾霸占的温暖记忆,便成了回忆故乡夏天的标配。


镰刀上舞动的秋天


        翻滚的麦浪,在秋日里乞求镰刀的恩赐。休息了一年的镰刀,在老屋的柱子上,央求的眼神在父亲的身上滑来滑去,与磨刀石的亲密私语间,霍霍的镰刀满血复活了曾经的雄姿。  

        父亲像极了君临天下的国王,检阅这金色战士,振臂一呼的统领下,那些弯腰谦卑的麦子,吸收了天地精华,看淡了岁月风尘,历经了四季沧桑,把骄傲的头颅附身大地母亲,把时间的酝酿奉献给土地的主人,把最后的笑脸照耀给挥汗舞镰的父亲。

        阳光加持的麦子,在父亲双手拢起,脚尖挑开,镰尖合拢,弯腰割麦的虔诚膜拜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夕阳的余晖定格了这瞬间的美好,最美的劳作幻化成永恒。父亲的麦子,收割麦子的父亲,麦子生长的土地,在一粒麦子的宿命里,完成各自的前世轮回,在两个互不干扰的平行线里彼此前行,相安无事,相互牵挂。麦子,整装成捆子战士,奔赴麦场,完成最后的一粒麦子归仓的使命。父亲,挂镰上墙,完成一个麦客的使命,落入尘埃,在因果轮回里解脱。


火炉中跳跃的冬天


        冬天在故乡的火炉里,映红了每一张幸福的笑脸。故乡的人围着冬日的火炉,卸下了一年的负重,人回家,羊归圈,粮入仓。故乡的冬日,在炕上父亲的烟杆里飘渺惬意,在灶火母亲添柴烧火的锅里翻腾不已,在银装素裹的村庄炊烟里吟唱古老的歌谣。

        冬日的故乡,在桑麦山顶那一楼暖阳的照耀下,不安的骚动了起来,村庄复活在人们的喧嚣里,一种冬日不能发芽的生命流动在巷道里,徜徉在乡亲间,收藏在笑脸里。白雪覆盖的世界里,故乡便在雪花间跳舞,冰冷里燃烧。熬茶,手把肉,青稞酒徜徉在丰收的喜悦里。老人,大人,小孩放飞在的冬日的暖阳里。熬茶传递着温情,青稞酒拉近了距离,手把肉映红了好日子,冬日的故乡再黑,你我不在遥远,冬日的故乡再冷,温暖陪伴左右。 

        故乡,在冬天孕育生命。游子,在冬日回家叙旧。父辈,让疲惫的身心在火炉边温暖。这便是故乡的冬季,是藏在内心至深处的那抹熟悉。

公保才旦.jpg

        公保才旦,藏族,《现代作家文学》签约作家,供职于青海省海南州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