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曲马
翻过阿尼玛卿山，向西、向西
一群河曲马在奔跑，风掠起红色的鬃毛
风中有格萨尔仰头呐喊的声音
有三千里血泪以及三千里杀戮
天空里的鹰翅膀穿过云层
把冷兵器时代战马纵横的身影投向人间
几匹狼站在山岗，集体嘶鸣，它们对前方肃然起敬
清晨，合作寺
冷风从岩石擦过，牧马扬起鬃毛
一千根鬃毛，每一根都存在野性
我说马蹄下的十万亩土地，我说青稞
说毡房，说吟诵的经文
比你更好的事物就要到来
长号齐鸣 喇嘛走过
一万缕金光闪现，一个太阳高出甘南
黄河第一湾
岸边奔跑的马群扬起了鬃毛，一万根鬃毛划破清风
在黄河转弯处一同表达原始的野性
盘旋在上游的一只鹰生动了一生，依然走不出宿命
一道弯的穿越推动了天空的承诺
阳光用闪耀诵读河水，诵读草原的弦外之音
在这里黄河习惯了匍匐，习惯了顺从和信仰
我说马蹄下的三万平方公里土地，我说沼泽
看从山顶翻滚到山谷的云，听远处隐隐钟声
更多的时候我听到巴颜喀拉山顶响起的雷声
有时是黄昏只管打雷，有时是夜里携带着雨声
一条河的流淌，必须有情绪的表达
一道弯的远方，必须态度明朗，必须保存理想
荒草
这么多的草在草原上强调秋天
颜色发黄了仍然喜欢太阳的繁华
枝干上仍然保留着夏天的力量
牛羊低头吃草，它不言苍茫以及风情
秋风把荒草吹成一个集体
一只山鸡躲在草丛中
伸长脖子发出单调的声音
风吹就吹，草黄就黄，草叶蜷缩身子
真实的如同死去
时间从一开始，就无法形成比例
如果一个冬天让野草有了预言
它们会兑现承诺
在体面的泥土里扎根发芽
做一颗属于江河的植物
甘南的夜晚
夜色经过树木，一条涉世未深的小溪，绕道远行
头顶的光，理想的落下，在大地辽阔
枝头的鸟儿，匍匐着身子
生活从这时开始，贴近天空以及大地
碎了的光在小河里有了单纯的欲望
月亮用朴素的光芒，维护一个夜晚
它昭示从前，流过远方，远方是今天的责任
风反复从一个纬度走来，拂过云朵，与溪水自由竞争
面对夜晚，月亮适合高尚
一个怀揣大好河山的人，说出了人类最初的语言
在青藏，原野里可以看到陈旧的时光
一束光是一种原始的声音
岭坝村
我赞成这些石头，它们剥离时间
像人类那样走进生活，一部分
去铺垫乡间村道，一部分砌成一堵堵墙
房屋也是石头筑起，有些厚重的重叠起来
摞起石磨或者几面鼓的模样
在一个队伍里并肩作战
集体不言不语，一同把一个
村庄爱成一个高尚的家
岁月可以证实，每一块石头有丰富的往事
如果像过去一样只是为了活着
它们会选择其它什么别的地方
斗转星移，石头开始与人间共烟火，同生息
对人类的事物有了发言权
试着去熟悉岭坝村的雷电风雨
同意山顶第一缕光表达的欲望
一直以来，石头匍匐着身子
但它有态度和愿望
人类和鹰目睹了这些谦卑的表达
杜娟，女，公务员，现居甘肃兰州。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外散文诗学会理事。作品入选多种选本。曾获甘肃省第三届黄河文学奖、2018年度散文诗笔会奖、“记住乡愁”世界华文散文诗大赛奖等多种奖项，参加第二十届全国《散文诗》笔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