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颜色
——谨以诗纪念万玛才旦
死亡的颜色
在苍白的七七四十九天里
也在另一半的故事里,沉默不语
静静的嘛呢石
还有闪亮的灵魂和脚步
也在人迹罕至的春天里取暖
世人的泪痕
如今,已变得深浅不一
忧伤的梦,也永远不再醒来
七月,很熟了
人间的夏天
是属于不同的色彩
以及各类动植物的神话
灰色的天空
又多了几颗衰老的暗星
是一群被四季遗忘的生命
七月,很熟了
沉没在盛夏的安魂曲中
已经开不出花了
时间,都在肋骨上
肋骨断裂了一截
一阵阵刺痛,已经遍布全身
时间,都在那根肋骨上
轻微的运动之后
一种近似于撕心裂肺的痛
占据了大半个身子
并不是刮骨之痛
肉体,昼夜不停地折磨
只剩一口续命的气
重拾希望
感谢七月的雨
浇灌了我贫瘠的土地
让支离破碎的记忆,也重拾希望
阳光强烈
或许会灼伤我的双眼
即便是暴雨,也难以扑灭
朝前走出两步
感受一番我生命的温度
重复走出的小路,也无穷无尽
举目无亲的人间
身体里装满了
一粒粒抑郁的幼苗
和多余的饥饿,等待着被时间治愈
醒来,在时间的碎片里重逢
经过举目无亲的人间
不再是一趟简单的来回
把所有的目光
集中在发亮的影子上
灯火熄灭了,遗憾便相继现身
黑暗,重重地落在肩頭
摔碎的路
指向美丽的深渊
是一种诱惑,或者一种未知
窗外,有一万种可能
生与死,持续上演
只剩下一半的失落与无奈
黑暗,重重地落在肩头
伴着一阵喘息声
掩盖的沉默,也一下醒来了
凑成了重生的记忆
当梦境消散的时候
一间漆黑的屋内
袭来了一丝莫名的伤感
一阵敲门声
让迟到的语言,凑成重生的记忆
并悄悄走进了一首诗里
一轮残缺的月光
扎进了稀疏的云里
掩不住的秘密,也露出了全身
黄昏,吹落在陌生的夜里
我们都有一个好梦
在一番忙碌过后
是身心平静下来的盛宴
一具肉体,一张脸
都是整个生命的载体
藏在时间的影子里
黑暗里,睁眼与闭眼
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黄昏,吹落在陌生的夜里
消失的你
爱,变换着各种样子
在时间的虎口
偶尔也会变得畸形
爱,紧闭着双眼
用很轻很轻的语言
把往事,说给未知的明天
爱,又像熄灭的火焰
渐渐变得冰凉
并在记忆里隐隐作痛
一桩往事
凌晨三点
时间还没有停息
你转身离去,化作了一桩往事
听说你的到来
我便不远万里去见你
炙热的思念,却突然凝固了
短暂的相处
像是一场酝酿许久的雨
没有提前落下,也没有推迟半分
微微凸起的小城
小城的雨中
有故事,也有记忆
伤痕累累的路面,少有人去打扰
微微凸起的小城
从高到低,渐渐变得潮湿了
没有剩下半点干透的角落
在途中,雨点越来越急了
企图淹没干燥的人间
铺天盖地的清凉,也不再退去
枯瘦的影子
生活,让我们不止一次
死去又活来,一半的烟火气
却来自我们的记忆深处
重叠的七月里,满是遗憾
还有枯瘦的影子
飞行在很远的远方
四季的影子
深藏在贫瘠的地下
迟迟都不愿被唤醒
与书为友
草地上的书
在灼热的夏天里,原封未动
以书的名义,爱生活的一字一句
一首诗,或者一种故事
都是腹内发酵的文字
也是泪水酿制的酒香
通往天堂的必经路上
有书,也有诗,还有生活
或是一片远离风尘的净土
与神会晤
在深夏,在雨天
一群来自遥远的灵感
只为书写一片湿透的生命
雾气蒙蒙里
沿着离天越来越近的路上
都是液态的草原,朦胧的世界
六月,一次次被神灵相中
收获了一些丢失的文字
也听到了属于高原的声音
在草原上倒地不起
天亮起来了
眨眼间,就黑透了
都来不及挽回一丝亮光
残缺的黄昏
在草原上倒地不起
面临着一次缓慢的衰老
泛红的山坡
即将被夜色啃食干净
最后,只剩天地一片漆黑
一半是童话,一半是往事
清醒的时候
有些假设,往往都不会成形
却有一些梦,在侥幸中实现了
在高处,黄昏在起飞
只是残忍地越界了
一半是童话,一半是往事
生锈的时间里
伸出五指,却摸不到未来
只是困在原地,不停地打转
矮矮的天空
小城很小
小得只能容下脚印
却容不下一颗激烈的心
天空很低
低得抬不起头颅
矮矮的天空,已经到了尽头
四季很短
短得来不及生命的轮回
岁月,已经接近了尾声
让风轻轻去诉说
美仁草原,是人间神话
阳光,从这里落幕
月色,又从这里站起身来
六月的草原
是文字难以抵达的远方
只好让风轻轻去诉说吧
其实,诗和远方
并不遥远,在半空中
安放着一堆浮躁的情绪
草原的尽头
草原的尽头,还是草原
遍地都是生命的绿色
满天都是诗意的蓝色和白色
此刻,忙碌和烦恼归还岁月
远离一时的喧嚣
只有亲耳听到草木的呼吸声
沿着天色渐蓝的方向
一路东行,去遇见夏日
只为解开满心的一团疑惑
岗路巴·完代克,藏族,1997年生于甘肃甘南,2022年毕业于西北民族大学。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藏人文化网文学频道副主编。汉藏双语作品散见《民族文学》《西藏文学》《青海湖》《草地》等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