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槐花开了
北方的槐花开了
紫色的花瓣缀满夏日的胴体以及
道路一旁商贩们无暇顾及的梦高处
我谙习花语,无关尘世
正如野蜂般吮吸探听花的记忆
行人们为时间所困顿
植物们久恋着丰富安详的四季
我停在树下,驻足许久
花香如信仰涌进我年轻的神态
生命的尊贵之处啊
在此时尽可释怀
也尽可被铭记——
我幻想着收获了一颗槐蕊的年龄
我是为大野而生的精灵
我当在宗教的誓愿里释放生机
为所有不虚无的生命伸长凋谢的维度
从一个夏日到另一个夏日
从北方以北到北方以南……
但自始也将不再相信宿命
游 隼
天空的游隼,竟在
一片拥有自己倒影的湖水里
不得自拔,游隼是故乡的图腾
是亲爱的恋人,也是琥珀般的自我
自由的躯干和四肢,有力地向高处渗透
它不知道湖该有多大,该有多碧蓝
我们的影子始终在湖水里漂浮着
闪耀着,湿润着……
在这净土里,我们足以复活思想
足以延伸我们飞翔着的倒影
我想到我们该返回故乡
该为自己的远行奉还至愿
在那一群白马驹沉睡的北方草原
父亲和母亲向着天空高声吟唱
像河水般川流不息,日夜不休
经过白马河,就到了故乡
我在黄昏的暖风里
停稳我们脆弱的体态
我们翅膀上的水雾,突然
暗寂成一滴心头的泪珠
虚空呀,我卸下一切飞行的怀念
包括尘埃,包括不同于故乡的浑浊
再深陷于我少年梦中的北方草原
再创造我北方草原上
不可言说的巨大梦境
猜想自由
怀念一只断线的风筝
比怀念整个春天更有意义
丢失风筝的境遇
如丢失了一段光鲜的梦境
在语言的蛛丝马迹里,期盼
流淌出让天幕一亮的奇象
托付于秩序的自由
一切将停滞在时间之外
向下滑行的风筝
倒挂在树杈上,无声无息的
被禁锢住了自由,那么
值得描述它的一首自由长诗
也将被悄悄禁锢住
草原上的车轮
草原上奔走的车轮
碾压长草和古墙的倒影
祖母未能带走的夕阳
仍停在牧场的天际
一些被风化了的王朝遗址
还温存着一柄手杖的印记
草原上滚动的车轮
连接着父辈们生命的轮轴
赶着马车的牧人,长久奔促
他经历了热恋以及平淡的
一生重要的颠簸起伏
草原上驱驰的车轮
让我想起了众神的喧腾
生死两种虚拟之象
是属于神话和传说的天门
铭记演绎着岁月的主角
车轮载装起飞翔的羽翅
眸,充盈着钙质的双眸
许个愿吧!会实现的
我常以共情的双眸呼吸、浅笑
留住能被爱洗涤的少女
许个愿吧!会实现的
没有月光的夜里,你的装束
仍裹挟着月亮敏锐的声响
许个愿吧!会实现的
青色春天,应当属于我们
春风般羞涩的爱
也会在黎明时悄然降临
许个愿吧!会实现的
向我伸出素手的朋友,
虔诚如梦中着红衣的僧侣
许个愿吧!会实现的
成熟的我们,常向蓝天眨眼
那双充盈着钙质的双眸
燃烧尽一丛丛野性的白茅
给五岁马
在高山牧场,一支牧歌
足以包含无数个萍水相逢
河岸美丽,倾倒向昂红山醉酒的木屋
黎明的马儿呀,热爱露珠和篝火
我们曾一同在月光里出发——
有心闯入一片风和花的世界
在这空无一人的山岗上
我们斜躺在风的怀里
歌唱海洋,我们忘掉已返场的羊群
以及能被时间轻易折断的自我
五岁马,有着与我一样的赤子之心
在起伏的牧草中,会为爱情的相遇
而占领整个四季
南山草
南山草长在南山,春天的视野里
草势向南倾斜,自由驻足流连
南山草摇摆起舞,对称飞翔
被四季唤回的女神,是大雁的黄昏
南山草喂养起一众白色的狂想
白云啃食绿意,白羊随风飘曳
南山草河水般流动,我的草原兄弟
游荡白昼,一生露珠般纯洁剔透
南山草围拢住阳光和我的亲人们
在黑暗中,亮起星光和火把的果实
南山草,铺平我温暖的诗行
文字筑起的鹰巢里有野鸽在飞腾
兰应宗,土族,2002年生于甘肃天祝,甘肃中医药大学本科在读。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作品见于《中国校园文学》《散文诗》《散文诗世界》《散文选刊》《长白诗世界》《参花》等刊物,曾获第九届野草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