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藏传佛教嘎玛噶举派的祖寺噶玛寺建成800多年后的一个早晨,我们的车轮悄然驶向它。那时,一颗颗晨露在车窗外闪烁,像是佛冠上的华光,流失在了山涧和树叶上;扎曲河仿佛在逆流,令我们迎面遇上布谷神山和众多的神话与圣迹;地处昌都县城之北的嘎玛沟里,一时间呈现出五光十色的远古之景。
(噶玛寺)
但颠簸的山路激荡着视线,把我们眼睛里的境界变得折叠交错,支离破碎,已近在咫尺的噶玛寺,仿佛给我们传来警讯:岁月无痕,除了现在,无可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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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不甘,沉醉在了过去,那仅存在于文字记载的恢弘历史中——
很久很久以前,在甘孜康哲雪的地方,(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新龙县境内),有一个幼名叫格佩(意为善增)的男孩,他从小随父亲贡巴多吉贡波学习佛法,16岁那年,依止秋•僧格扎上师出家,后来,他拜阿底峡三传弟子扎惹瓦西昆仲为师,聆听“胜乐灌顶”等众多教法,19岁去往卫藏依止觉隆•嘉玛瓦及其弟子日季巴和智钦恰巴聆习《慈氏诸法》和《中观论》,又从侠尔巴及其弟子伦觉巴•喜绕多吉闻习噶当派教法,并依止玛•杜增巴而受比丘戒,30岁时,随塔布拉杰学习教法,并获噶举派“拙火定”和“方便通”等秘密法门(修习风脉的法门),并前往桑日闭关密修,获得殊胜成就,33岁时,与热琼巴大师结缘,闻习《六法》和《座中修法》,撰写了《方便道直观教导》一书,并师从绒巴嘎格瓦的弟子本 普巴•敦嘉学习《金刚亥母》《行法》《六种庄严大宝释》《四灌顶修法》,从辛巴多杰僧格求得《道果》教授,从江莫邦喀瓦求得《喜金刚教授讲说》,从乍嘎莫瓦学到《那若尔传教授》,还从达域巴•热久敦次听受《胜乐》《喜金刚》《玛哈玛那》。此后,他征得上师同意到各地云游达30年之久,专注于闻、思、修三事业。具备了无碍的穿越物质的神通,被称为喇嘛扎巴(岩上师)。
(噶玛沟)
1147年,三十八岁的堆松钦巴大师(即格佩)来到嘎玛沟,远远看见十万空行母在“俄东塘”胜乐起舞,堆松钦巴大师认为这是吉祥之兆,便在距离昌都120多公里的噶玛乡扎曲河上游美丽的白西山麓修建了噶玛丹萨寺中的第一座佛殿“喇嘛拉康”。而广求法门,依止诸多大成就者和高僧大德,精进博学的堆松钦巴大师,也于这时开创出独树一帜的噶玛噶举派殊胜法门。从此堆松钦巴大师广弘佛法,声誉遍及全藏,受到雪域信众的无限爱戴,被推崇为噶玛噶举派第一世嘎玛巴活佛。
3
我们终于到了。在一座岩石突兀的白西山麓,只见松柏半坡,高高的噶玛寺措钦大殿就矗立在眼前。健壮的僧人古修拉嘎,已在大殿门口等候着我们。
(古修拉嘎)
古修拉嘎今年有37岁了,18岁出家的他,在噶玛寺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19年青春年华,他身高有一米八零左右,走在我们的前面,掌心向上恭敬地指着措钦大殿后面,沿着山势渐起的殿堂说:第二世嘎玛巴希活佛时,噶玛噶举派的法音已如莲花在藏地绽开,著名的措钦大殿也在这一时期开始建,后来,历代噶玛巴活佛和八邦司徒活佛的寝宫、强巴佛殿和大经堂、塔殿陆续得以修建。边说着,古修拉嘎双手合十,仰望三层楼高、面积达2240平方米的措钦大殿,目光恭敬而肃穆。受他的感染,伫立在在百年大殿前的我们,赶紧收敛思绪和无关的言语,虔诚顶礼。
微风习习,清晨的阳光像一群群轻巧的飞燕,在措钦大殿的金顶上闪跃着。单檐歇山式的大殿,屋顶覆盖着琉璃瓦,屋檐正中是藏族风格的狮爪型飞檐;左边是汉族风格的凤龙须型飞檐;右边是云南纳西工匠建造的象鼻飞檐。据说二世嘎玛拔西到七世嘎玛巴曾陆续从尼泊尔、印度、锡金、拉萨以和内地召集大批工匠,大兴土木,筑殿饰彩,镂金雕玉。但历经文革的破坏和多年前的火灾,现在我们所见的,据说都是近年按照原貌重建的。
随古修拉嘎迈进措钦大殿,只觉得滚滚寒流扑面而来,我哆嗦着倒退了几步:“好冷!”我裹紧羽绒服脱口叹道。古修拉嘎听罢,淡淡一笑,似乎没有同感。
大殿里出奇地静,巨大的经幢从堂顶悬落下来,纹丝不动,56根粗大的红色木柱子有十米多高,林立在经幢之间。僧人上大课、开法会时的坐垫从柱子中间长长地铺下来几排,但空无人影,只有寒气透过从堂顶流泻下来的几缕颤抖的阳光,在措钦大殿里弥漫着。
“因祖寺地位缘故,历代噶玛巴转世灵童坐床前,都要在嘎玛寺举行象征性戴帽仪式并讲经传法。”古修拉嘎带我们在措钦大殿依次朝拜,介绍着噶玛寺恢宏的历史时,我却从空荡荡的措钦大殿那些四面残破的寺墙上,听到古老的壁画脱落、腐蚀的声音……
“公元十三世纪,忽必烈曾召请接见第二世噶玛拔希,因为被他无边的佛学智慧所承服,所以拜噶玛拔希为无上法师,后噶玛拔希被蒙哥汗奉为国师,向噶玛拔希供奉至尊的金边黑色法帽和金印……”古修拉嘎回头指着大殿前方布满支撑的钢架、落满尘埃且多处已龟裂的空墙说:“噶玛寺内还珍藏有明朝皇帝赠送的万岁牌,是明成祖供奉的木雕盘龙牌位;‘大宝法王’印,为明永乐五年(1407年)明成祖供奉给第五世噶玛巴•德银协巴‘领天下释教’的最高宗教地位的印信。此外,寺内还藏有大量明、清时期中央皇帝供奉的陶器、瓷器和100多尊鎏金铜像、大藏经《甘珠尔》《丹珠尔》以及旌旗缎带、丝绸棉缎等刺绣品以及近百幅传世唐卡、高僧遗物、贝叶经等文物。”
我的眼前不由浮现噶玛寺昔日昌盛之景:那时,第二世噶玛拔希继承第一世噶玛巴堆松钦巴的弘法事业,以普世的慈悲和智慧使得世间王权皈依于佛法,令统治阶级的权争与杀戮在佛面前得以节制;但至尊的法王噶玛拔希为此也付出了深痛的代价。相传那时,嘎玛拔希曾被卷入忽必烈与阿里孛哥兄弟俩的汉位之争:忽必烈击败阿里孛格后,将噶玛拔希投入监狱以火烧、刀砍、喂毒食、钉子钉头、从高空抛入水中等残酷迫害。雪域驯良的信众,一时间悲苦焦急,心灵如坠地狱。然而据藏籍史书《红史》记载,后来蒙古国“东北方向出现吉祥天母的天兵四万四千人,降下大风、雷电和冰雹,瘟疫流行,忽必烈的行刑者顿时死亡。另据《贤者喜宴》记载,当时,五世噶玛巴德银协巴领天下释教,不仅为明乐帝和朝廷内文武百官传授灌顶和密法,并游历广大中原,为民间弘扬佛法、教化百姓,同时兼任北京、五台山等地噶玛噶举寺院主持,使得明朝上下心向佛法,对藏区不曾动用一兵一卒,使得西藏在这一时期免遭来自朝廷的战争和武装暴力;在满清王朝整整三百多年间,噶玛噶举大宝法王的佛光智慧一直恩泽于世。
然而,眼前的噶玛寺内,一切已如潮水退却,如天空绚烂的彩虹消逝,留下的只有一尊又一尊圣者的塑像,在幽暗寒冷的措钦大殿里闪耀着金箔之光。
(噶玛寺历代噶玛巴塑像之一)
“这位就是第二世噶玛巴•拔希活佛,为保持教派传承,他以意识不灭、生死轮回、化身再现、乘愿而来等佛学思想为依据,临终前要求弟子寻迹一孩童继承黑帽。弟子秉承师命,最终寻找到藏传佛教史上第一位转世灵童,噶玛噶举黑帽系活佛转世制度由此建立起来。后来,这种转世制度被包括格鲁派在内的其他教派沿用至今。”
(噶玛寺历代噶玛巴塑像之一)
聆听着古修拉嘎的介绍,我们一一瞻仰着从第二世到第十五世噶玛巴的鎏金铜像。当然,各位尊者的塑像虽不像众菩萨珠宝、华冠璀璨,但法相庄严和近乎完美,让我不敢相信他们曾以肉身,在尘世驻留过。并且,大殿里还供奉有尊者的灵塔,谁能想象,见证百年沧桑之后,灵塔中的尊者,已是怎样的目光?
(噶玛寺里的灵塔 )
4
“传说在拉萨娘热乡曾诞生过一位噶玛巴是吗?”在措钦大殿里,我感觉越来越冷了,但已是四月天,难道这大殿的下半部是修在半地下的?正暗自猜想,古修拉嘎回答说:“记得是第十五世噶玛巴青。”
(噶玛寺历代噶玛巴塑像之一)
“真的?!”我一阵惊喜。拉萨市娘热乡果然人杰地灵,我的家就在那片田园环抱的山谷中。古修拉嘎看到我引以为荣的笑容,显得很高兴。但对关于接下来在国外圆寂的第十六世噶玛巴和出走国外的第十七大宝法王,古修拉嘎缄默不语,只是把我们带到两位法王的照片前,默默地凝望着。
(嘎玛寺里大宝法王的法座及照片)
记得是在八十年代初,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第一位被中央政府批准的转世活佛,第十七世噶玛巴青的认定及坐床,在整个藏区和全国影响都非常大。关于他的纪录片以及各方前去拜见的人,令第一世噶玛巴创建的噶玛寺的子寺楚布寺香火空前旺盛。当时在西藏电视台打工的一位汉族画家还为年少的大宝法王画了一幅巨幅油画。最难忘的是,我和母亲在一次前往楚布寺朝佛时,带着我五岁的儿子拜见到了法王,当时年少的法王伸开双臂要拥抱身穿小藏袍的丹那,却被身旁的一个僧人阻挡了。
那时的法王虽然穿上了转世的法袍,却依然保持着童心,我看到一位内地信徒拜见他时,法王拿出一个放大镜对着她的眼睛好奇地看,那模样真是又天真又顽皮。也就是那次,当我们朝佛出来,回首楚布寺时,只见法王伫立在寺院二层的平台上,久久凝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夕阳映照着他年少而单薄的身影,看上去是那么的孤单。回到拉萨,我久久难忘,便提笔写下诗歌:
忘却您的法名
仰望古墙上您儿时的手印
远眺河滩 牧场
孩子们嬉戏的身影
我为您哭泣
泪水令我忘却您的法名
而您的眼睛像黑夜里的星辰
您的笑容像清凉的月光
您像一尊金色的剪影
不觉中我又为您哭泣
但我所有的泪水
无法改变今生的宿命
比如您
无法用一段人生
完成童年的游戏
为利益众生有情
却要永无止境地轮回
然而谁能料想,就在十七世大宝法王年满十八岁那年,竟突然离开西藏,远走它乡。据说临走前,法王曾留下一封信,说他将前往受领噶玛巴世代传承的法帽。
一时间国内外为之哗然,而如此的别离,对于虔诚的藏地百姓,犹如无常的雷电,炽痛心扉……所以,在噶玛寺仰望着十七世大宝法王照片里的尊容,法王那灼灼的双眼,曾经似乎已愈合的伤口,突然间阵阵痛楚——
但时间在措钦大殿里分秒不差,始终不息。时间创造了人类的宗教、历史、文化和宇宙生命,又将它们一个个粉碎——因此如今,在历经八百多年沧桑历史的噶玛寺,除了时间,还有什么呢?我四顾张望,只有寒流犹如蛇影,吞噬着岁月。
“唉!措钦大殿亟待维修,看,这些百年木柱已经开始腐朽了……”古修拉嘎不知是因为担忧还是因为也感受到了措钦大殿里格外的寒冷,脸色变得暗淡,双眼像蒙上了一层雾霭。他弯下腰时,高大的身躯显得沉重而迟暮:“这根木柱的底部已经腐朽得有了窟窿了……”
(噶玛寺措钦大殿里年久失修开始腐朽的柱子)
我们拿起相机连忙拍下措钦大殿腐朽败落的现状,古修拉嘎见状又重振精神,表现出对我们的信任:“拜托你们多方面帮助我寺呼吁一下好吗?!”
我慌乱地点点头。我的存在在这古老的措钦大殿里好比一个瞬间。不,比瞬间更短暂。当然,我还是会用我微不足道的笔和我全部的诚挚,表达我们共同的愿望。
“传说措钦大殿下面是一个湖泊,大殿就修建在龙王殿上”见我冷得瑟瑟发抖,古修拉嘎笑起来。
“喔,原来如此,寒气原来是从大殿下面的龙王潭里升上来的呀——”我笑道,话音刚落,心里竟仿佛豁然开朗,也不再觉得冷了。
但我们在措钦大殿的朝拜还没有完。刚来到左殿泥塑强巴佛前,据说这尊佛像曾由二世噶玛拔希亲自主持开光,是昌都地区最大的泥塑强巴佛像。但后来在几次火灾后,又遭雨水肆虐,致使这尊足有几米高的强巴佛坍塌。
(嘎玛寺里的强巴佛塑像)
“看,强巴佛额头上的那枚白海螺相传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古修拉嘎没有告诉我们这尊强巴佛是在哪一年再次重塑的,只是强调着佛的额前那枚似乎能证明时光永存的海螺。
强巴佛又被称作未来佛,据佛经里的预言说,人类在末法之后的洪荒之际,大昭寺里供奉的现在佛释迦摩尼八岁等身像将沉没,强巴佛将如同曙光再现,再次拯救我们,而那时,未来的人类将生活在美好而高尚的精神境地,无须衣食,只沐浴阳光、呼吸空气并能够轻盈地飞翔。
我极力仰头凝望盘坐在莲花之上的未来佛,只见他目光辽远,在我们不可及的时空中弥散着。那么当下,我默默祷告,在时间的长河里,祈愿不灭的佛法能够永佑嘎玛寺和一切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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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措钦大殿出来,漫长得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太阳已升照在中天,我们被暖融融的春意环抱着,只见三座佛塔矗立在大殿右前方的高地上,佛塔上空正午的艳阳光彩四溢。古修拉嘎带我们朝佛塔走去,一面介绍说:中间的佛塔是一世噶玛巴噶玛堆松钦巴的舍利塔,右边是八邦司徒卓格日钦的察察塔,左边是堆松钦巴的弟子旺格多吉的灵塔。在三座佛塔的右上方是一座灵塔殿,殿内供有第二世噶玛巴希的佛牙。
(嘎玛寺白塔)
我们和信教群众们一起环绕佛塔顺时针转经祈祷时,小鸟扑闪着翅膀在我们身旁飞来飞去,像是也想加入我们朝拜的行列。
古修拉嘎见状笑道:“相传佛塔里供奉有米拉日巴大师的弟子达布拉杰的药王口袋,如果能围绕佛塔转一万圈经,就会闻到药物的奇香,百病能自愈。”
(措钦大殿里米拉日巴塑像)
我看看在佛塔旁轻飞的小鸟,又端详身前身后围绕佛塔转经的信众和古修拉嘎,发现无论是人还是鸟儿,都显得那么欢喜,想必欢喜都是来自佛塔的加持吧。但我们并没转到一万圈,却在一阵风过时,被灵塔后面那些婀娜的古柳吸引去了。
海螺一般旋转的古柳在开阔的草坪的两旁一共有二十多棵。这样硕大的古柳在这海拔四千米以上的地方是少有的。只见古柳姿态各异,在山风中舞姿翩迁,摇摆的柳枝充满了柔情蜜意,茂密的枝叶,像在与风交流着密语。粗壮而苍劲有力的树杆却像一位位岁月老人,在向左盘旋的生长中放歌……
“这些树也有百八多年历史了,是元朝时期第二世噶玛巴希从内地带回来的树种,而这一片草坡,就是当年十万空行母胜乐起舞的圣地,传说只要踏上这块圣地,在草甸上翻几个滚,都能获得殊胜的加持,能够永生不堕地狱和畜牲道——”说着,古修拉嘎十分惬意地在草甸上盘坐下来沐浴着阳光。
(嘎玛寺康卓殿外的古柳相传是第二世噶玛巴希在元朝时期带回嘎玛寺种下的,有八百多年历史了)
的确,跨进这片古柳环绕的草坝的那一刻,我们马上感到神清目爽,这里像是一片富氧的宝地,我们在高海拔有些郁闷的胸口也觉得舒缓和开朗了些许。而先前在措钦大殿被冻得僵冷的全身,此刻更是渐渐地如古柳般舒展起来。我们跑去给每棵古柳拍照留念,又回到草甸享受阳光。最关键的是,作为一个虔诚的藏族人,我深信这片圣地的加持力,相信从此往生,我们再也不会投身为小狗小猫了。于是,在十万空行曾经胜乐舞蹈的草坝,被百年古柳簇拥的我们,竟有了一种飘飘欲仙的幸福感——而措钦大殿里那位神色凝重的古修拉嘎,仿佛也穿越了历史的峡谷,变得容光焕发,他两眼放光,言语更多起来:“噶玛寺现在有179位僧人,有五个班级,我们大班带小班地自学佛经,除了冬天两个月的法会和夏天一个月左右的法事活动,其它时间全部都用来研修佛法。”
(嘎玛寺后山上的古迹)
“僧侣生活很充实快乐吧?”想到自己在凡尘俗世一年到头无序而忙乱,我羡慕地问古修拉嘎。
“是的。我希望自己到死都能研修佛法,来世,不,希望生生世世都能当一个僧人,为弘扬佛法而奋斗……”
这可不是一般的誓愿。古修拉嘎对我们这样说时,刚来到不久,坐在他身旁的另一位健壮的僧人一直在用力点头。而远眺山坡上高低错落的僧舍,我想如果众僧此刻在古修拉嘎左右,听到他的誓言,定会一齐点头,齐声发愿。那情景,一定激情澎湃,震撼人心。
遐想中,古修拉嘎热情地邀请我们前往山上的僧舍喝茶小坐,但天色已晚,我们该告辞了。不敢说哪一天再见嘎玛寺,但那不可摧的时光之轮,在昨日的措钦大殿仿佛还在暗暗旋转着,并将一再而永在。
白玛娜珍,藏族当代著名作家。著有长篇小说《拉萨红尘》《复活的度母》,散文集《生命的颜色》《西藏的月光》,诗集《在心灵的天际》《金汁》,剧本《寻找格萨尔》《西藏爱人》等,即将出版纪实散文集藏东篇《乘着大鹏鸟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