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城文记
瘦水
看他的文章很过瘾,身临其境一般,又能得到阅读上的认知,读着甘南人在甘,青,川乃至在祖国大地上的行走的氛围及意境,用儒释道的意念去诠释千年文明和大好河山。这种味道是香草味的,青稞味的,尕娘娘味的,读之耐人寻味,爱不离手。不仅仅是常识性文化历史,更让人理解思维的天空在世界上飞翔乃至运动的价值,趋向于作为一个人在情感和肉体上的愉悦和品尝。我在多年前写过,这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一个始终关心家园和乡邻的人,一个何时都要用文字和行走交代一生的人,一个见不得别人难过的人,一个身负热爱的花环在风雨泥泞中穿行的人。真是朵朵花瓣现真情,青青草原吐芬芳。
我本性格较为封闭,孤僻,敏感。但自小对文字且有一种天生的青睐和爱好。儿童时便在看露天影院,不管风吹雨打只要有电影会在合作街道走个遍,好在那时的合作不大,看完便和伙伴嬉闹回家。电影是那个年代里的人们不多的享受,我也在那样的环境中同荧幕中的主人公欢乐悲戚,夜不能眠。好在就像李城在《只有香如故》所说的,“那是八十年代初期,思想解放,百废待兴,每天都有令人鼓舞的消息,每天都能读到优秀的乃至伟大的文学作品,即使只在周末收看一次的电视里,也总有让人感动得泪流满面的电视剧播出。生活的美好呼唤着我们,催生我们的希望,鼓舞我们去努力学习,去实践和创造。”另一方面是我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便见我在山坡上努力地读小说图书,甚至为一本《水浒后传》的借阅而给别人卸了一下午的车。好在李城这样的人的存在更为我提供了一个阅读和实践的空间。一九九一年的夏天,当我的同学们走向城市时,我却走向了乡下,幸运的是得到了一份工作。就在我一个人周末在校园里感伤时,我的组诗《甘南行吟》在《甘南报》上由李城作为编辑占半个版面发表,可以想象在我的经历中给于我的震撼和鼓励。那时我感谢老师们给予我在困难中的支持,我毫不犹豫的爱上了写作和李城那样的引路人。以后在玛曲相见给我送了个结婚礼物大熊猫,能占据三分之一的沙发,成为我简陋的房舍里亮丽的色彩,温暖着我在玛曲的日子,我也写下了一点文字,期间一直不乏李城对我的介绍和说明。遗憾的是当我们相约首曲前去欧拉秀玛时,我远在另一个乡下,错过了一次亲身在大地上与李城行走和学习的机会。好在他是孤身行走的,一直在完成着个体生命与这个古老世界的对话。也和爱好者一起在他家喝酒,好多酒下肚他仍是娓娓道来,李不醉名不虚传。在得到宽厚和关心的同时,现在想起来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家,善良美丽的嫂子,矜持儒雅的李家儿子。
黄土的天,千百年来以河谷与坡地的形式出现,黄土文明从中原而来,夹杂着西夏,盛唐,朱元璋,成吉思汗,麻娘娘,土司等历史气息。便在这样色文字和传说中李城成长阅读创作着。像从陕北走来的路遥,贾平凹,陈忠实等乡土作家一样,李城儿时在家里经历着农业生产者所经历的一切,在劳作中他看到了人性中的美好,善良,纯朴,坚韧,勇敢,团结。在《那时的冬天》中写道:"我和二哥三哥跟父亲睡大炕,我们三兄弟同盖一件羊皮袄。那皮袄足够大,估计只有巨人穿得起,我们只当被子用。皮袄有一处掉了毛,巴掌大一块光板,挨在身上如铁皮,冰得人叫起来。光身子钻进皮袄,大家争先将脚伸进袖筒,动作快的同时伸进两只脚,可谓捷足先登。袖筒里毛厚,不透风,不怕半夜碰着光板被惊醒."生活即使如此,那时的冬天很冷,但是有趣,作者还是这样写,不难看出家意味着一个集体,团结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学会感激和付出,像千千万万的有责任,担当,讲求仁义礼信的中国家庭一样,李城从小就继承了中华民族优秀的品格。正是有了这种对文明的延续和发展,作者对洮州是感恩的,他的身上也延续着洮州人的血液和胆气,在《残阳如血牛头城》写道:“历史上不乏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者,他们的名字有的记录于官方档案,有的却活在平民百姓心中。牛头城事件可谓“感天动地”,它惊动了天朝,也感动了地方百姓。一句民谣,一个牛头将军的传说,表达了百姓对那个无名将军的感念,一代代口耳相传永不磨灭。”这就是相互间的熏陶和感染,历史一脉相承,李城也是如此。而对于亲人亲情,他永远是感动和感恩的:“站在那子卡山梁上,四周群山起伏烟尘迷蒙,但我似乎看到了茫茫大海,老姑舅就是《老人与海》里那个老渔夫。社会变革势必改变一些人的命运,但坚强者不会就此沦落,也不会选择放弃。“你尽可以把他消灭,可就是打不败他”。老姑舅没有被打败,他终于站了起来,只是花了很长的时间。他付出大半辈子心血汗水,也毫不吝惜付出了他的健康,只因最后赢得那个胜利。”这是《老姑舅》里的一段话,让人想到黄土文明的隐忍,努力,最后阳光的到来,劳动者所得到的一切,也是生者赢得生存权时豪迈的呐喊。:"我常常想,自己一度匍匐在地,最终突然站起,是谁创造了这样的奇迹?在那命悬一线的年月,母亲为儿女的求生日夜奔忙,致使她耗尽生命英年早逝;为儿女免遭“后娘”嫌弃,父亲自此一直独身,在为我们缝缝补补的同时,也用小布袋收集了各种秕糠杂粮以备不测……我们习惯于将一切奇迹归结于上帝或菩萨,实际上 父母就是我最亲近的上帝和菩萨。"从《手上的秘密》几句话里可以得知,李城其实是在书写李氏家族的演变,哪怕记住一个人或瞬间,足矣。这其实何尝不是一篇小说的主题呢,李城在隐秘创作中完成着血脉的连接和对家族的歌唱。
正是有了这样的家族与田园文化传统,在青藏大地上游走的李城是异样的,习性与习性的碰撞是色彩和沉重的,开出的花在整个西部文坛浓烈而又独特的。他起初的线路是南部藏区,郎木寺在他的笔端几度出现,在这里他不仅倾向于它的地域的跨越性和多种文化在这里的交流和同归,更是他将他的血液注入了天葬台中,期待人神自然在他意念中的闪现和舞蹈,也盼望着生命中的奇迹与答案。这是对“不知生,焉知死”的哲学问题的探索和和挑战,让人触动的是他是在青藏高原上完成这些命题的,如果有些故人还活着不知是怎样的感觉。好在李城从这一刻起便把自己定位在了郎木寺,他的苦痛和欢乐,他的追求和劳作在郎木寺的山坡上化作了远方皑皑的雪山和奔跑的云朵。在短文《郎木寺》中叙述道:“那是安多藏区最著名的天葬台。活着的人只要割破手指在解尸墩洒一滴血,即可放下烦恼,顿悟人身难得的真理。某一年,我也将指上的鲜血滴在那天葬台,然后离开甘南,任凭两只脚把自己带向远方。人身难得之理的确已经明了,可是放下事业和家人,放下故乡甘南,那种四大皆空的境界,却不是唾手可得的。”有此在经历和感知多年之后,在《源头的水依然清澈》的郎木寺是这样的:“我喜欢郎木寺。在感到疲倦或无聊的时候,总会放下手头事务,头也不回地直奔长途车站。我会坐在镇子对面的山坡上,嘴里咬一截草棍儿,像个年老的牧人那样惬意地享受阳光。我眯缝着眼睛,看不够那树木和山岩。有着坚实的山岩,有着茂盛的树木,也有着清澈河流的地方便是能养人的地方——人需要摄取的养分不仅仅是食物。那是自然的力量,也是自然的慷慨馈赠。”其实世界没有改变而流逝的是自己,而作为一个人又在寻觅着另一个梦想的自己。然后李城的线路是松潘的,他在更为广阔及多元的川藏线上接触文明与文明的碰撞,他的视野和阅读出现了马尔康的气息,为他的长篇小说《最后的伏藏》寻找到了根据和灵感。对于这部小说文学界给予了很多和和很高的评价,这是一部想把甘南百年的历史写进文学的尝试和探索,这真是这部小说的价值所在,李城走了前无古人的路,让甘南在文字的天空存在和被别人了解,从而以文字淡淡的光芒走向中国。文章中的“木道那”其实是香巴拉的一个缩影,代表着人能想到的最美好的生活,这在当今有着现实意义的,出现一些和美好生活不和谐的文学现象,而:《最后的伏藏》文中各民族团结开拓史向美好生活的演变其实这也是有借鉴价值的。第三条路线他选择了青藏。很过瘾的是他最近写的《扎仓笔记》,这是现实和现场完美的文字表现,融入了作者多年的生活经验及人生认识。他不怕远在万里,因为这是他在他的祖国,何况是风雨同舟的青藏。他深入了来到青海的温泉。或许是偶然摩托把他送到这里,吃喝洗都是一种水,“习惯了。”(这是青藏生活的经验)作者喃喃自语,道嘎,她的的父亲,獭拉,理发师,这座乡村的成长,最后他完成了体验,和藏族一起大众化沐浴温泉,在青藏这块大地上形成了对肉体和力量的尝阅,使读者也身在热泉大汗淋淋,便也羡慕:“高举酒瓶,痛快淋漓地咕两口互助大曲。青稞酿造的纯粮烈酒,跟如此的环境多么契合。有句谚语:牧人见酒,骆驼见柳。我也嗜酒,足可自比青藏牧人啦。”便也想着和他一道该有多好。最后李城的线路是中国化,这在《君子怀山》,《桃花源记》等文章有反映,真如作者所说:“晚霞淡去,游人散尽,唯余风铎声声。夜宿山头圆光寺,眺望北方天际万家灯火,不禁想起李白和王维。他们都曾于此回望长安,留下过千古名句。对他们来说,终南乃是一道门槛:一边红尘滚滚,繁华如梦,一边深壑松风,明月清静。是重新回到那灯红酒绿的欲望之都,还是断然割舍,复归身心安适的恬淡人生?脚踩这道门槛,是谁都会颇觉踌躇的。不同的选择,便有了李白的激荡,王维的澄澈。”便也有了李城的虔诚。
世界是普遍联系的,生活就像李城一样多姿多彩。为了给甘南文艺营造良好的创作氛围,李城不仅培养着新人,而且挖掘着甘南文化人创作的经历和学习推荐爱好文艺人物,他们的形象在李城的笔下真实而充满生命的动感,让我们回到了那些难忘的岁月。不仅仅只诉说他们成功的一面,而且要付出的思索及劳动的代价,其实是一篇篇文字优美而鲜活的故事,人物栩栩如生的纪实性散文特写,像冯骥才文字中的生命。描写李振翼的《守望麦田的老人》这样写道:“上世纪五十年代李振翼求学于兰州大学,师承著名学者赵俪生钻研历史,期间因“不问政治”被打成右派,五十年代末毕业发配风雪甘南。这对他来说可能错失了继续深造的机会和学术步入更高殿堂的可能,但对甘南来说,实在是一件难得的幸事——甘南历史的厚重帷幕将从此一层层掀开,考古事业的空白也将落下珍贵的第一笔。”这是甘南文化界的幸事。对于他的上级李城是这样描述江乾·旦智达:“在玛曲县任一把手时,玛曲的文化艺术事业蓬勃发展起来,办了不少颇具影响的活动,为地方文化人创造了必要的发展空间,当时玛曲的“雪光”文学报也蜚声州内外。我想,若是他依然在甘南,肯定会有所作为的——尤其在目前提倡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时候。”《贺雷建政小说集出版》里的雷哥:“跟他的莫言同学不同,雷哥该取名善言,因为他喜欢神聊,我们谓之能谝。一有闲暇,年轻人们总盼着能跟雷哥相聚在郊外某农家乐的土炕上,外面下着雪,火炉上煮一锅土豆温一壶土酒,让无忌的笑声把屋顶掀翻。”可爱的和创作的友爱气氛跃然于笔上,雷哥让我们感觉到了生命中本来就存在的更多的快乐。还有青年女作家王朝霞的《石头会给小草让路》李城写道:“人类的发明创造多源于对动植物的模拟,用来延长人自身有限的器官,或为了摆脱由于上帝的吝啬而造成的诸多缺陷。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石头会给小草让路”真可谓是普世真理,让我们无须担心那些压在石头下的小草,不会永无出头之日。其实由于小草生存和繁衍的本能,车碾马踏不死、野火焚烧不尽的坚韧,最终反而会使坚硬的石头分解为泥土,让绿色到处蔓延,让鲜花覆盖整个星球。”用弱与弱,强与强的智慧与仁爱的对比,谱写了生命的和谐和美丽。还有杨显惠这位在玛曲和我们生活了很长时间的有着对生命充满责任感和时间赛跑的人,有着和他多年哥们情感的美术大师奥泰·吉美,张存学老师等等。最后提一提以拿走全国茅台酒诗歌大奖一万元的李德全在李城的博客中是这样的:“他好饮而健谈,美誉传为卓尼‘酒仙’,颇具青莲居士的洒脱;他独立不羁,淡泊物欲,似乎也沾染了先祖老聃的遗风。相传孔子去向老子请教学问,回来后呆坐半天不说一句话。孔子的弟子们觉得奇怪,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孔子回过神来感叹道:'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意思是说:鸟,我知道它能飞,鱼,我知道它能游,兽,我知道它能走。能走的可以用网,能游的,可以用线,能飞的可以用箭。至于龙,我不知道它能乘风云而上天,今天我见到老子李耳,真不知道拿什么对付他啊……”或许有点夸张,但能写出来也许感觉和灵感是真实的。故人这样写也许是让我们在学习的同时,学学超越自己吧。
有着传统熏陶的和对文字的敏感和才气的李城做过教师,编辑,公务员,现在可以称之为专业作家,现在任甘南州文联副主席,是我们文坛的一面旗帜和老大哥式人物,有《麻娘娘》和《最后的伏藏》两部长篇小说差不多了,因为这都是填补甘南历史和文字创新的作品。好在他最近的创作疑似小说,散文,传记,论文,游记等等,大气中充满着自信和穿越,是大地忠实的记录者和朝拜者。难得一见的李城文字,编辑和读着都有同感,全国的各大报刊上都认识了李城笔下的甘青川和藏区甚至中原文化。他的追求或许源于他自己所说的:“是的,这是一个转折。从新闻到创作,从纪实到虚构,从被动描摹到主观叙述。”我们真的希望看到他的创作,让我们学习和思索为之在生活中留下感动和摸索。
二零一六年八月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