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朗诵着出现


若尔盖风大,像疯狂的劝诫

相见的人,在星空下敞开自己


“像旷野里的风和风,光和光”

像人与人之间忽生歉意



仿佛接到了洛克、阳飏、阿垅的来信


夜宿迭部,酒店里放着

一册《发现迭部》,一册阿垅诗集

《甘南书简》,和2017年两册

《腊子口》杂志。在上册中读到

阳飏长诗《扎尕那》。同事们一路谈论的

扎尕那,就在旁边。这个酒店叫

洛克洲际大酒店,与“发现”扎尕那的

洛克同名。洛克与扎尕那的故事

始自时间的一封信。阿垅是本地人

我见过两次,前几日还与何不度

说到他的诗,而阳飏说看见了

阿垅“文字的黄金”。而这次我读到的

阳飏写的《扎尕那》,缓慢,明亮

如同岁月,但更加耐心。一幅又一幅

他指着扎尕那的美给我说

直到真实的雨滴落在扎尕那的夜晚

这雨滴,两年前他在扎尕那的山路上

给我说过:那次他小住,说自己

被扎尕那的美一下子迷住。扎尕那,

山石嶙峋,溪水清澈,在夏天我记住了

大片的青稞。而现在,阳飏兄说

除了云杉、冷杉,还有紫斑牡丹

但实际上,天有多黑,扎尕那就有

多少植物的种子。实际上,“从一滴

清凉的雨水开始发音”,阿垅

写着自己的《赞美诗》,像“石头

找到了自己的庙门”。洛克呢?

他提到了《创世纪》,说看见美

而不赞颂就是罪恶。下午经过

扎尕那时,那儿的雪早已化尽,

时间流到这个夜晚,在黑暗中发亮。

室外大风,室内温暖,《扎尕那》

我读了又读。十多年前第一次来甘南

和阳飏兄住一个房间,酒后闲谈

扰其入眠。好吧。这次,你说我听……



那些树枝


像是玻璃,又像骨头

那些树枝,大风在吹


我被吸引  又时时

准备逃离


天蓝得像工艺品

我悲伤,但不流泪


白云擦拭,反讽自嘲

但从未改变真实的自然


像是水晶,身现裂纹

那些树枝,大风在吹


不敢长高。从未长高。

那些树枝,阳光照耀



眼睛


黑色聚成鸦群,旋风冲过就散了

雪与雪之间  尕海寂静


我曾翻过光盖山,山上大雪,山下水清

我也到过尼傲乡,像一阵走上岔路的风


骨麻湖,扎尕那天池,“天堂的另两只眼睛”

至今末见。在甘南

我一直是那个错过事物内部  与无缘有缘的人


我一直学习石头在风中歌唱



在合作


忽然记起黄芪和党参,远离合作的另一条河

忽然记起合作寒冷的亲戚,一场风,和一次开始


在合作,零下十八度,冬阳初升,积雪明亮



重回原初


应该在夏天来:那些红透的青冈木在寒雪中异常坚硬。

应该在夏天来:被抽离出来的一段时间冻凝在崖壁上。


但为什么一定要走到事物的反面去?

行人更加稀少,风比阳光透明,山岗在白雪掩映下重回原初



期间


从兰州经合作到迭部

从迭部经合作到头道河

海拔1500米到2800米之间

呼吸和身体

往返起伏

期间从迭部沟出来

碌曲境内有一段路接近3600米

期间心也回到过出生地三阳川

海拔1100米

这些地方

几天前都刚下过一场大雪

太阳出来

无论雪多雪少

无论是否在呼应温度的差异

往返起伏

除了明亮

雪就是主要的风景

期间几辆加长货车

呼啸而过

一侧山坡积雪

一侧坡缓草黄

或站立,或吃草

牦牛一群,一群,又一群



山水课


如果根不是云杉

请别学云杉说话

他一直站在那儿

是月亮移来移去


是月亮过于自恋

在夜晚成为中心

山一直站在那儿

是溪水来了又去


于贵锋1.jpg

        于贵锋,1968年生于甘肃天水三阳川,1989年陕西师大中文系毕业。写诗,也写一些随笔性评论。著有诗集《深处的盐》《雪根》(自印)。现居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