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去青海时

 

那年我去青海时,

翻过了九朵云彩笼罩的高山,

我见到了那么多的花儿,

只有绽放在悬崖上的那一朵,

让我至今也无法忘记。

 

那年我去青海时,

涉过了九条青龙守护的大河,

我见到了那么多的鱼儿,

只有潜游在深渊里的那一条,

让我至今也无法忘记。

 

那年我去青海时,

路过了九个男儿照应的村庄,

我见到了那么多的姑娘,

只有沉醉在酒歌里的那一个,

让我至今也无法忘记。

 

 

在那遥远的青海湖畔

 

在那遥远的青海湖畔,

定能找到我意中的海螺,

可是那前定的因缘,

让我出现在这身边的尕海。

 

在那遥远的西宁市里,

定能找到我意中的女人,

可是那前定的姻缘,

让你出现在我生命的旅途。

 

 

在阿尼玛卿的雪线上

 

在阿尼玛卿的雪线上,

长出了带有六字真言的雪莲。

若是不思考缘由,

这世间的奇迹就成了平常事。

只要你认真想一想,

就知道那是我把对你的真情,

告诉给了那威严的山神。

 

在达娲央宗的村子里,

飞来了一只百年不遇的金鹿。

若是不追究缘由,

这人间的吉兆就成了平常事。

只要你认真想一想,

就知道那是我把对你的真爱,

告诉给了那慈悲的佛祖。

 

 

宝瓶似的神山上

 

宝瓶似的神山上,

远来的大雁在飞翔,

但我的神鸟不在其中。

我的神鸟若在其中,

她的羽衣是金绸缎裁的,

她的王冠是绿松石镶的,

她的眼睛是黑玛瑙生的,

鸟群中的她真的与众不同。

 

宝幢似的村庄里,

待嫁的姑娘在梳头,

但我的达娲不在里头。

我的达娲若在里头,

她的身子是白度母给的,

她的性格是纯甘露变的,

她的爱情是美时光造的,

人群中的她真的与众不同。

 

 

东山上长的是红桦

 

东山上长的是红桦,

西山上长的是柏树,

红桦的叶子胜过玛瑙,

柏树的果粒赛过珍珠,

若我趁着晨露悄悄采摘,

守林人在那边看护着呢。

若我趁着月色空手而回,

心里头又觉得后悔着呢。

 

上庄里来的是达娲,

下庄里来的是云草,

达娲的样子像白度母,

云草的样子像绿度母,

若我趁着晨露约会达娲,

云草她竟然能感觉到呢。

若我趁着月色去见云草,

心里头又觉得亏欠着呢。

 

 

天空是白云的父亲

 

天空,是白云的父亲,

草原,是河流的母亲,

我俩,是山谷里的野花,

肩并肩挨在一起。

假如有人采摘了你我,

那在风雨中诞生的爱情,

会随着意外的到来而枯萎?

 

分离,是受伤的宝瓶,

坚贞,是恒久的圣水,

我俩,是长桌上的插花,

头靠头挨在一起。

假如有人分开了你我,

那在逆境里考验的爱情,

将随着情歌的消失而流逝?

 

 

那束插入宝瓶的翎毛

 

那束插入宝瓶的翎毛,

据说是孔雀的身上来的,

那心形的美丽图案,

据说是神灵的意念造就的。

 

那个嫁入豪门的少女,

据说是洮河的上游来的。

那忧伤的无助眼神,

据说是父母的承诺造成的。

 

 

密林里的檀香树

 

密林里的檀香树,

远远地,我闻着你的味道来了。

枝条上结满了“三生丸”,

哪两颗是属于我和她的?

若我把果实种入园子,

会不会长成你现在的样子?

 

人群里的心上人,

远远地,我循着你的声息来了。

心房里生出了“救命丸”,

哪两粒是属于你和我的?

若我把病根种入时光,

会不会就是我现在的样子?

 

 

黄金打造的镜子

 

那些用黄金打造的明镜,

没加持前就已声名远扬,

等到开光的那日,

早就是众人惊羡的圣器。

倘若我爱它却得不到它,

伤悲,又有何意义!

——明知伤悲没有意义,

为什么我还是这样伤悲?

 

那些有显赫家世的姑娘,

没恋爱前就已名花有主,

等待出闺的那日,

早就是他人怀里的娇娘。

倘若我爱她却得不到她,

伤悲,又有何意义!

——明知伤悲没有意义,

为什么我还是这样伤悲?

 

原刊于《贡嘎山》2021年第5期(责编:洛迦·白玛)

扎西才让202008.jpg

        扎西才让,藏族作家,甘肃甘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曾被《新华文摘》《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散文选刊》《诗收获》等转载并入选多部年度作品选本。作品获敦煌文艺奖、黄河文学奖、海子诗歌奖、三毛散文奖、梁斌小说奖、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等奖项。著有诗集《大夏河畔》《当爱情化为星辰》《桑多镇》,散文集《诗边札记:在甘南》,中短篇小说集《桑多镇故事集》。2017年,被甘肃省委组织部、宣传部、省文联授予“第四届甘肃省中青年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荣誉称号,先后两次入选甘肃诗歌八骏,2019年又进入“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之星”,以基层作协会员代表身份参加了第六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