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海洋
——写给母亲
1
您，是我永远的意象
就像大海，或者曾经的大海
总在悲伤的文字里行走
当我凭临那片蔚蓝
并把歌声贴向您的时候
我就起誓 来世今生
要把您折叠成笺
2
多年以后
淌过清晨、正午、永夜
拾裰起那些记忆
飞鸟哑然失声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记号
一个名分 和一个可以尽情蔚蓝的春天
就让静默比肩山川吧
请您给我心安的力量
让泪水洗净茫茫寰宇
让蔚蓝漫延
您的气息就像这片海洋
即使干涸，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流淌
3
每一个无眠的夜晚
您都无声地与我存在
我和您的一切
尽数定格在海底深处
落幕在 那个残忍的
残忍的，白与蓝交织的空间
即使您在彼岸微笑
指尖浸润着蔓珠的芬芳
我依然无法筑起河堤
隔断纵横心野的泪水
今夜，我们牵手走向海洋
让我再一次回望
内心深处的童年
4
春天开始深沉了
回忆依然清晰
花开花落两由之
您知道吗？为你送行的鸟
它的叫声依然清脆
您说，布谷鸟飞向高原的时候
一定要幸福地微笑
这些，我都记着呢
穿上您的藏袍 他们说
真美啊，像你的母亲
那么，让我微笑着
用素白的语言写一首诗
写给海洋，写给春天
写给您
5
经幡燃烧的时候
我纵马驰骋
云，触手可及
鹰的身影和我的身影重叠
可是，草原上只有我的跫音啊
没有人知道，那个秋天
我的足迹覆盖着轻霜雪痕
失去了现实的牵引
不要蹙眉
让我尽情流泪吧
在这片海洋的腹心
如果人生是一场叙事
我已经看到了结局
让我再为您唱一支歌吧
如果来世您是一位僧人
我将是你手中的念珠
即使这世间歌声寂寥
我也要把思念唱尽
艳阳下的雪
丛生的诗行
穿越季节的正面光阴的反面
腐朽成笔迹
你只能透过暗哑的灯光
在意念深处飞舞
一粒盐与一座城关联
我们看到的不过是
浮上海岸的结晶或齑粉
就像今天的艳阳
睛好而温暖
照耀着几个世纪的荒凉
树却可以从核心部分
抽离出冷的质感
你痴迷于那个静态的洞穴
不要云梯和语言
甚至一切游弋世间的声音
因为，不远处会有一场沉寂之潮
浸过你的双肩，漫过你的疆域
而它，也是我期待已久的大雪
七夕·水和鱼的对话
1、暮色
此时，帘外雨潺潺
时光无止境地流淌
在暮色里打捞一片春光
鱼的游动
和着岸的节拍
伫楫而来
潮湿的垂暮
是一望无垠的波光
鱼的摆尾
滂沱在柔黑里
没有人知道它在流泪
斜倚岸之橼
擎一截佛手
犹如丈量精确的刻度
可是，那些零落的渴望
如乌鹊的羽翼
随风飘飞
就将这暮色消融
风露皓皓，徒留一天的泪痕
蓬莱人间，化为漫感的悲伤
记忆，已不经意
驶向传说的内核
2、浮云
拨开浔阳夜月
鱼从水的侧边泅出
水辗碎如镜的长天
融入浮云深处轻唱
那金簪划开的
只是隔烟的村落
只是陌上的姜歌
岫壑寂寥
虽黯然流动
却吟唱不出磐石与蒲韧
今夕何夕
恍若一个无解的方程
真实的答案
已在陨落的星斗中永恒
3、离散
我已将茫茫寰宇
站立成一道风景
无法泅渡
无法，将云锦天衣
化为羽扇纶巾
你，悬在西涯
回望机杼
游动只是一种形式
经年的离散
心已恒定成荒域
鹊桥是一幅斑驳的油画
迢迢于银汉
空落在金樽
期待你散射的明月
朗照出满目绿烟
如此，风刀霜剑的时日
才会香夭妆台
既然天注定
鱼和水的距离
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我们，就把七夕翻阅成书吧
罗凌，又名泽仁卓嘎，藏族，70后，四川巴塘人。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6期少数民族创作培训班学员。著有诗集《青藏高原的81座冰川》和散文集《远岸的光》《拾花酿春》，另有新闻作品若干散见于报端及网络。曾获第五届四川省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优秀作品奖、四川省报纸副刊好作品一等奖（2012年度）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