尕 海
在夜晚是草原醒着的眼睛
安静游弋的鱼们——
像许多沉思的念头一一亲近星光
在白天是晃亮草原的灯盏——
清洁、静美：童话里的天堂抑或梦里的故乡
当我轻轻走近
需要掸去满身的尘土，和鞋底积存的泥垢
——把虔诚的心浸入圣水
把忧伤的心交给母亲
波纹缠绕着阳光
一粒一粒的水鸟像女儿在千秋上荡漾……
“……这只是在劳累的生活中打了一个盹”
我需要如此清醒地提醒着自己——
当我怀揣溺恋的心离开
远处的雪山用它冷哲的银光拍遍了我的额头
大通河两岸
大通河两岸
那么多飞舞穿梭的蜜蜂
是众神手指上闪亮的黄金戒指
在高原七月纯净的阳光下
神无形的手正在忙着捡拾大地上一粒一粒的甜
一个守在蜂箱旁的女子
年轻，衣着鲜明
但无法让人用性感或美艳去形容
她端庄、雍容华贵，更像是女王或母亲
安详操劳：百花的芬芳四季都追随着她
当我遇见她
确切说是遇见高原七月一场盛大的美
我就想把心永远留在这广阔的大通河两岸
我们都无法使自己像她一样去做一个母亲或女王
但可以把那些辛勤忙碌的蜜蜂当做温暖的针线
用以缝补我们尘世生活的衣衫
天堂寺：向晚
晚钟
吹散了大经堂里的颂诵
绛红色的云
也渐次散开
安详的沉静里，山寺
连同它四周的群山
在缓慢地隐形
遇见几个年轻的喇嘛
又遇见几个
都十二、三岁的模样
嬉戏、打闹，走向半山腰的简陋僧舍
手里都拎着土豆或青菜
一山弯的清风徐徐吹动
一山弯的清风里氤氲着土豆和白菜
清清爽爽的味道
偶 感
雪片大、密、但沉缓
落下来，朦胧着山寺
廊檐下两个年幼的喇嘛
袈裟单薄，稚嫩如儿子
裸露于山寺春雪的清晨
齐声高颂——
心中猛地一疼，心中
猛地一狠
致一位早逝的乡友
有时你沉沉地担一担泉水往回走，
沁凉的水滴打湿粗布的鞋面。
有时你吆着羊群走向深山，
腥臊的土尘裹挟着你。
有时你在门口徐缓走动、弯腰、拍土，
不知道在忙绿些什么。
“又要走了啊……
什么时候回来？”
在那些清晨你总是这样和我打招呼。
这一次我时隔多年后回来，
但你走了。
我只不过是偶尔回来，
其实早像风中的沙尘、候鸟、霜粒……永远离开。
而你离开了，
却和那些星辰、马匹、经幡、轮回的青稞……一起永远留了下来。
故乡的草原，少了一个身影，
多了一个坟茔，但仿佛
也没有产生什么变化
高 原
一匹从天空缓缓降下来的鹰
是一颗生活中暂时歇下来的心
去打扰它是不可饶恕的罪
佛在寺里
是头顶比诺言更温暖的星星
霜在花上
是日子里最庸常不过的风景
你所熟知的
那个口含情歌的僧人仓央嘉措
是神
是人
是你
是我
或者也是
一朵花
一匹起起落落的
鹰
这里是我安身寄命的高原
青草哺育牛羊、大风吹裂石头
这里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
爱情遍地流淌，母亲长睡不醒
这里是日月流照的
尘世一隅
在拉卜楞寺的一个下午
秋风带着雁阵、落叶
从一片寺院刮过
落叶交回大地，秋风归没山林
雁阵没有停下来
那些油灯、经卷、壁画、幽暗里打盹的僧人
也没有受到惊扰
我是一个远客
在经堂前的空地上沉默片刻
心里惦记起回家的事
西风红柳
西风磨刀
红柳淌血
红柳丛中一闪的狐狸
似她掸落的一颗灯花
花格格窗户毛眼眼
望罢星星望月亮
就是望不见你
出远门的哥哥
你站过的村口霜落上
灯花掸了又结
你为什么走了就不回
手拈针线空伤神
针在我手里
衣在你身上
上新疆的哥哥
你走月亮也走
月亮走不出窗口
新疆不远就在梦中
西 藏
寺里的油灯照亮人世
鹰的灯——
黑炭的光芒，照亮灵魂。
起风了，
落叶跟着跑，
没跑的，只在枝头，晃了晃身子。
我让马蹄轻些再轻些，
别惊醒了经幡下做梦的人，
别惊动了路过的神灵。
我让雪花密些再密些，
替我擦拭干净寺院金顶这些寒冷的星星，
我要将它们的光芒移植在思想的刀刃。
我愿意是那个吃肉喝酒的喇嘛，
怀揣情人的名字，
赤脚走在拉萨的街道上。
【作者简介】王更登加，曾用笔名雪山魂，男，藏族，1978年12月生于甘肃天祝， 2001年开始诗歌及散文创作，在《诗刊》、《星星诗刊》、《文学界》、《民族文学》、《绿风》、《诗歌月刊》、《诗潮》、《飞天》等数十种文学刊物发表大量诗歌散文作品，作品曾获《飞天》优秀作品奖，甘肃省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奖，《星星诗刊》征文优秀奖等各类文学奖励二十余次，作品入选二十余家文学选本，著有诗集《西去向苍茫》，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
大通河两岸
大通河两岸
那么多飞舞穿梭的蜜蜂
是众神手指上闪亮的黄金戒指
在高原七月纯净的阳光下
神无形的手正在忙着捡拾大地上一粒一粒的甜
一个守在蜂箱旁的女子
年轻，衣着鲜明
但无法让人用性感或美艳去形容
她端庄、雍容华贵，更像是女王或母亲
安详操劳：百花的芬芳四季都追随着她
当我遇见她
确切说是遇见高原七月一场盛大的美
我就想把心永远留在这广阔的大通河两岸
我们都无法使自己像她一样去做一个母亲或女王
但可以把那些辛勤忙碌的蜜蜂当做温暖的针线
用以缝补我们尘世生活的衣衫
【作者简介】王更登加，曾用笔名雪山魂，男，藏族，1978年12月生于甘肃天祝， 2001年开始诗歌及散文创作，在《诗刊》、《星星诗刊》、《文学界》、《民族文学》、《绿风》、《诗歌月刊》、《诗潮》、《飞天》等数十种文学刊物发表大量诗歌散文作品，作品曾获《飞天》优秀作品奖，甘肃省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奖，《星星诗刊》征文优秀奖等各类文学奖励二十余次，作品入选二十余家文学选本，著有诗集《西去向苍茫》，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