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
秋天的萧瑟将要来临
草原在时光里隐忍着大地深处的温暖
树木、残败的野菊、小小的艾草
都在平静地等待着，远方的你
多么可怕，甚至心灵
也在痛恨这个令人茫然的词
寒冷让一个流浪的人感到孤单
因为很多事情还需要他重新做出判断
需要他将一些放不下的事暂时放下
把忧伤和委屈说出来，说给生病的女人
也需要这个世界拾起慈悲的心
需要温和地轻抚，低低的耳语
需要一颗心，站在秋风经过的路口
把自己的一切捎给所有爱着的人
原载2013.6《诗潮》
寄 雪
春节刚刚过完，甘南草原还没有醒来
那么多看不见的生命还在沉睡
这些大地的主宰者
它们肯定梦见了彩色的春天，梦见了
一群群从草地上走来的牛羊和踏着泥泞的牧人
从远方归来，又向远方走去
而我却梦见了雪
梦见了洁白的衣衫和乌黑的长发
为此我要写下这些时日的沉默
要写下消沉和颓废，以及悲观厌倦的心情
还要写出抗争，为那些无端的忧虑
和困扰心灵的悲苦
甚至一度被中伤的人格尊严
要让它们回到体内，鼓足力气
让坚定的步子深入寒雪覆盖的草原
然后静静注视着寒冷的甘南
注视着这场雪，它将如何侵吞远行人的困顿
如何将鸟雀们逼上绝路
而那个孤独的人依旧双手抱膝，无奈感叹
这场雪让我记住了远方的祝福
它沾满了明亮的光焰和温暖
这场雪也足够让我听见
黎明的阳光正在唱响生命的高贵
但我必须回去
尽管那个衰草连天的院子和我一样无助
而我对尘世的爱仍将义无反顾
陈 述
踏上通钦桥的时候太阳已落下西山坡
街道像条假眠的金色的蛇
我依然要走过这座桥，走过摆满鲜花的店铺
挤进一刻都未停止的人群里
那么多大尾巴草像瑟缩着的孤儿
直直立在街道两边
温暖的小屋却一直没有打开
远处的雪越来越厚，寒冷如约而至
正在努力生长的是高大建筑物
它们是城市明亮的眼睛
可无法看见流浪在荒野的亲人
薄薄的风从通钦桥边吹来
一直吹到想象都无法抵达的骨骼里
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是一株虚空的枯竹
徒留悲凉与黯然
原载2013.8《星星》诗刊
碎 句
我喜欢暮色，喜欢它喧嚣背后隐藏的安宁
更喜欢它把我揽在怀里，平息我心灵的骚乱
让我在夜晚里拥有一份劳动者一样光荣的睡眠
我喜欢露珠，喜欢它的干净
喜欢它在阳光下进入大地深处时的笑语
我也喜欢晚秋的风，喜欢它肆意卷起落叶时
那种充沛的激情
蓝天多么悠远，田野多么空旷
我想和花草做一回夫妻
满世界都是我的孩子，还有什么心愿比这更光辉
即 景
除了经幢的歌唱、细雨碎小的脚步
还有飞檐下嘀咕的鸽子、墙角处忙碌的蜘蛛
之外——
这里是寂静的
丁香开满院子
不炫耀，不争吵
经轮守护三千世界
……唯有这些野罂粟花在经堂门前兀自开放
佛从盲窗里窥视众生之秘密
佛从来不在高处，佛就在这些低矮的野罂粟花中间
正 午
此刻在祖国的西北边
在大金瓦寺里——
经幡、盲窗，以及暗红色的鞭麻草
都在阳光里默默诵经
巷道中出没的红衣喇嘛低头行走，匆忙消失
寂静的时间深处，只有灰色的鸽子在飞檐下午息
坚守光阴的菩萨在泥土中
在每片花瓣上和广大无边的世界里
唤醒众生的智慧，然后归隐
田野炎热，只有这座庭院狭小而清凉
菩提树安静地生长
街 道
每天必须从这条街道经过，在固定的地方买上烧饼
然后开始在喧闹的世界里寻找自己
下午，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
我依然迈上这条街道，摇晃着去那个地方
挤进人群，或者坐在台阶上一直等到暮色来临
更多的时候，我会拎着烧饼慢慢走进毛刺林
风来了，雪也就来了，坚持了一个季节的叶子
它们缓缓落下来，落在脚下，无靠无依
突然之间我感到这条街道在变得十分陌生
冷清，孤寂，而且无比坚硬
变得让我找不到自己而掩面流泪
山 坡
山坡上是悠然漫步的牛群，挺立的沙棘树
还有枝头干枯了的果实
这些鲜艳的色彩在昏暗阳光下
构成另一个世界
风从草原来，带着想象寒意
一眨眼，尘世却安静下来
牛群开始向山下迈步
稳健的身子一闪
寒冷隐退
这世界的变化
让一个浪荡的少年驻足
天边一片云霞，瞬间在他内心
扩散成温暖的光芒
草 原
雪让草原更加辽阔，让辽阔无限苍茫
让西倾山以南的那座牧场
在寒夜里独自醒来又沉沉睡去
一只羊就是最为年长的土著
一匹马奔跑出冬日的阳光
一棵草就是一片草原
小小的游鱼就是一片无尽的海域
而我在这里的每一次呼吸
都会和真实的灵魂相遇
夜 晚
到了午夜，墙壁上的灯影愈加孤单了
我拥有了宽阔而寂静的夜晚
而夜晚却露出它最为诡秘的笑容
翻来覆去缠绕着，让我说出心底的秘密
这样的夜晚，应该拒绝所有的烦躁
拒绝所有错综复杂的流水账
然后进入单调重复的思念与美丽无比的想象
它们会在寂静之中绽出令人痛惜的花朵
而窗外，只是一排一排灰色的房屋
这些无言的思想者立在大地之上
正在等待黎明到来
原载2013.9下半月《诗刊》
寄 雪
春节刚刚过完，甘南草原还没有醒来
那么多看不见的生命还在沉睡
这些大地的主宰者
它们肯定梦见了彩色的春天，梦见了
一群群从草地上走来的牛羊和踏着泥泞的牧人
从远方归来，又向远方走去
而我却梦见了雪
梦见了洁白的衣衫和乌黑的长发
为此我要写下这些时日的沉默
要写下消沉和颓废，以及悲观厌倦的心情
还要写出抗争，为那些无端的忧虑
和困扰心灵的悲苦
甚至一度被中伤的人格尊严
要让它们回到体内，鼓足力气
让坚定的步子深入寒雪覆盖的草原
然后静静注视着寒冷的甘南
注视着这场雪，它将如何侵吞远行人的困顿
如何将鸟雀们逼上绝路
而那个孤独的人依旧双手抱膝，无奈感叹
这场雪让我记住了远方的祝福
它沾满了明亮的光焰和温暖
这场雪也足够让我听见
黎明的阳光正在唱响生命的高贵
但我必须回去
尽管那个衰草连天的院子和我一样无助
而我对尘世的爱仍将义无反顾
夜 晚
到了午夜，墙壁上的灯影愈加孤单了
我拥有了宽阔而寂静的夜晚
而夜晚却露出它最为诡秘的笑容
翻来覆去缠绕着，让我说出心底的秘密
这样的夜晚，应该拒绝所有的烦躁
拒绝所有错综复杂的流水账
然后进入单调重复的思念与美丽无比的想象
它们会在寂静之中绽出令人痛惜的花朵
而窗外，只是一排一排灰色的房屋
这些无言的思想者立在大地之上
正在等待黎明到来
原载2013.9下半月《诗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