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外
对面的山坡上
青草慢悠悠地生长
不管你心里有多着急
她总是这样，随性自如
眼看大半年的光景即将过去
怎么也看不到发芽的迹象
一年又一年，整个四季
牛羊都在这里啃食，撒欢
一度荒芜的那片草地
几场雪后的第二年春天
春风再次漫过山头
漫过隔河相望的
美仁大草原
不远处的桑多桥上
有人来了，有人走了
来了的人还在延续
他的喜怒哀乐
走了的人，再也
看不到这里的一草一木
而风再怎么吹
草再怎么绿
桑多河的流向
始终没有改变过
夜宿青海湖
今夜，我要趁天黑之前赶到那里
就像穿行在峡谷戈壁的雄鹰
借着月光一头扎进巢穴
今夜，夜空是宁静的
湖水的波涛一次次冲向沙滩
可一次又一次退了回来
舍不得离开
离开了就再也看不到
蓝天，白云，羊群
今夜，那个因高原反应
被救护车拉走的游客
不能与我同宿湖边
暮色中，我像一具
抽空了灵魂的肉体
傻傻地望着窗外
而此刻，我不需要灵魂
不需要思想，不需要
那些无关紧要的杂念
若尔盖
一群又一群牛羊
从天的那边走来
身后拖着一片又一片白云
像大海边拉着帆船的纤夫
低着头，缓缓向前
它们拉着
春夏秋冬四条帆船
从天的那边走到山的这里
又从山的这里走到天的那边
整个夏天，我从来没有担心过
哪一只羊会从眼前突然消失
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还有什么心事无处落地
这是我从那个放羊娃
骑着马，打着口哨
漫不经心的样子中知道的
郎木寺
钟声高过头顶
高过一缕又一缕炊烟
两座古寺
把人世间的过往
带上蓝天
她们的祝福
始终向上
白龙江沿岸的青稞熟了
不远处的山顶上
雪，没有走远
鹰，也没有走远
还有那个
没有走远的牧羊人
开始召唤羊群
我也该起身回家
趁山顶上的白雪再次降临
煮一壶热茶
暖暖身子，祝福明天
扎尕那
石头
除了石头
一无所有
石头它自己
也一无所有
它们紧紧相拥
越是贫穷
互相抱得越紧
就连时间
还有狂风暴雨
都不能
把它们分开
王金梁，藏族，1968年3月出生，甘肃舟曲人，有诗歌、散文散见报刊和网络。现供职于甘南藏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