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风的翅膀上


每逢雨季

与泥土相依为命的种子

都会打探,不同颜色的生命

默默地活着,不会被淹没

也不会被忘记


没有性别的云朵

从褪色的记忆里飘起

成片成片地,攀上阳光

一草一木的摇摆

揭开了朦胧的雨季


蠕动的尘埃

骑在风的翅膀上

失去了方向,更没有形状

透明的空气里

注入了春天的灵魂



虚构的生活


走了很久,才明白

虚情的面具下

看不到痛苦的表情

隐形的眼睛里

流不出真挚的泪水


看了许久,才想起

虚构的生活中

尝不到幸福的甜头

在空洞的内心

也没有悸动的一刻


停了好久,才发现

褴褛的鞋子

竟然掺满了沙砾

弯曲的身子

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一地的落叶是秋色


秋天的空气中

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岁月的变迁里

还是草木的凋零中

秋天,总有这样的气氛


一片片冬眠的雪

从高处掉下来

冻僵的土地,没有被惊扰

没有被照亮

只是惋惜回不来的秋天


稍纵即逝的四季

携着不一样的景色

站在冷风里,看到了

一地的落叶,是整个秋色

更是整个秋天



谈 泪


擦拭一番泪痕

无论是悲伤,还是喜悦

来不及掉下的泪水

不再犹豫,也不再隐瞒

替我表达了初衷


落泪的瞬间

是思考、沉默的时刻

无论是难过,还是兴奋

湿掉的眼角,早已习惯了

这样的泪流成河


泪水,珍贵的液体

咸咸的泪水

不会轻易地弹出

猜不透,也止不住

在眼眶里打转



空无一人的黄昏


掀开一个黄昏

又是另一个黎明

阳光,领着崭新的日子

不时地,穿梭在黑白之间

一轮明月,也将如期而至


某个空无一人的黄昏

或者是一个黎明

无论前方是无尽的深渊

也没有任何抱怨

耐心等待迟来的人们


抛开所有的光源

背离了日月与星辰

一双眼睛,一颗心

足以看清身边的一切

其他都是多余



爱的忏悔


如果,我们似曾相识

又不曾相见,那该多好

梦一般的存在,或许是一种幸福

如果,我们擦肩而过

又互不相识,那该多好

烦恼的事情,也不会太多


如果,我们情深缘浅

又互不相欠,那该多好

美丽的相遇,或许不复存在

如果,我们用情至深

又恩断义绝,那该多好

再美的风景,也是一场梦的刹那


如果,我们注定离别

又互不纠缠,那该多好

再盛大的宴席,总有散去的一刻

如果,我们因爱生恨

又互不相忘,那该多好

短暂的一生,能遇见多么不易



那些腐朽的种子


习惯了这样的浑浑噩噩

无止境的忙碌里

酿出了许多犹豫和遗憾

趁着熟悉的晚风

丢掉那些腐朽的种子


习惯了没有色彩的日子

并不是所有的生活

一定会光芒万丈

有灰色的黄昏和朦胧的梦境

还有,苍白的心情


习惯了如此漫长的黑夜

不要以为失去了黄昏

便不再有黎明,一场梦醒来

即便错过了白天

还有,星辰绽放的夜晚



天空,卸下了一层云


十月的天空

卸下一层层云朵

放在泛黄的秋叶上

灰蒙蒙的天空,藏着一份抑郁

和盛放的雪花


将黑未黑的傍晚

轻轻抬起受伤的头颅

顶着最后的一缕晚风

在漆黑和寒冷的土地上

忍不住瑟瑟发抖


初冬的毒舌,正在伸来

寒风,不知从何处来

伴着一声声疑问

雪花和秋叶,以同样的姿势

纷纷落在僵硬的土地上



天空的手臂,短了几截


这几天,发觉——

天空的手臂

好像又短了几截

脚下的尘土里

也重了许多秋天的气息


萧条的季节里

许多植物都会语塞

扑面而来的寒风里

说不出尘封已久的心愿

又得默默地咽回去


不在乎的动词

凋零、发黄、死亡

流逝、吹动、心痛

在整个秋天里

一并响动,停不下来



无暇的世界


一个季节,反复来过

还剩多少新鲜感呢

秋已深了,黑夜紧随其后

执念的枝叶,没有任何辩护

脱下了苍白的衣裳


秋又深了一层

发白的路口,衰老的心脏

浸泡在时光的脚印里

所有的生命,瞬间——

失去了光泽与活力


死亡,或复活的季节

把珍贵的东西

丢在无暇的世界

再也找不到,只能——

一如既往地与死神赴约



梦里呼吸


在懵懂的记忆里

在淡淡的梦境里

一顶古老的黑帐篷上

突然,掀开了一扇天窗

或许是梦的入口


如今,幼稚的肌肤

变得越来越坚硬了

找不到梦的入口

更逃不出梦的囚室

梦里呼吸,比现实中更难


大地的挽歌里

有一种巨大的忧伤

梦一般的神秘,深不见底

突然中断的梦里

其实,看不见出口



当十月没落的时候


时间的碎片里

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一切都在缓慢移步

日月星辰,翻遍了

每一座山和每一条河


请不要说我不问世事

是我接纳了短暂的逃避

也不要指责我落魄

这种无奈的思绪

就像薄雾一样挥之不去


闭上眼睛,端起悠长的梦

让我在熟睡的世界里

安静地度过这个秋天吧

当十月没落的时候

我只想住进梦的宫殿



被岁月打磨的身躯


生活在人的世界

像一粒尘埃,又像一滴水

自由呼吸,随意走动

被岁月打磨的身躯

召唤出一颗贫瘠的心


向往的生活

并不是神的世界

看见满天的星辰和云朵

却打不开心灵之窗

不知孤独,有多少痛苦


在神的土地上

滋润了泥土里的灵魂

像一枝花,又像一缕火

披着诱人的色彩

在阳光下,安详地驻足



煮熟的生命


生命,无非两种颜色

一种是单调的白色

另一种是高贵的黑色

黑色,纵容了瞬间的死亡

白色,滋润了永恒的生存


两种颜色的生命

从没有低谷期,只有

一阵刻骨铭心的痛

从黑色中发作

又转化为白色的愉悦


黑色,是离别的颜色

常有泪水和伤痛的相伴

白色,是煮熟的生命

绝不会变得腐烂,直到发黑



播种荒凉的冬季


冬天,已经到了

故乡,也从黄昏里醒来

枯竭的心,又被温暖了一番

从此,冬天和故乡

冲淡了所有的困惑


冰冷的雪与霜

粘在冬天的土地上

迟迟不敢起身

奋力遮住裂开的土地

触摸着一阵阵缓慢的心跳


裸露的故乡

躺在秋后的风雪里

不再奢望,那些遥远的人们

会带来雨水的种子

去播种荒凉的冬季



遍地都是忧郁的残叶


天气渐凉,风雪将至

胆怯的草木

躲在秋风袭过的角落

悠长的季节里

遍地都是忧郁的残叶


旧的树叶

在辞旧迎新之际

自愿让出了一棵树

狂欢中的小鸟,忽然——

放低了叫声,树林一片寂静


枯黄的叶子

从它的残形

和一声声哀嚎里

感到一阵残忍的寒风

吹进了安详的土地

完代克202111.jpg

        岗路巴·完代克,藏族,1997年生于甘肃甘南。青年诗人、翻译者。中国诗歌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西北民族大学中国语言文学部硕士研究生。作品散见《民族文学》《达赛尔》《青海湖》《西藏文学》《贡嘎山》《白唇鹿》等期刊和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