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康记
铜铃声可以传到月亮上去吗？
就像我讲一个古老的故事
月亮它能听见吗？
凑近了看，微咸且斑驳的白色石块
转动经筒发出的铜铃声埋到地下
长成一个故事
再悄悄说给它听
山鸦忽远忽近乘着心事
月亮盘旋着向我滑行
越来越亮
心事倒腾了一遍又一遍
就是看不清自己
城市牧人
或许放牧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重新圈养牛羊
把自己放归自然
等等
像一个圈
放牧、上学、然后再回来放牧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们叫他青年城市牧人
重新圈养牛羊
栅栏半开半合
藏袍右边的长袖搭在左肩上
一半的羊羔安静抚育
另一半的羊群送去宰杀
我没有经验圈养过羊群
但我圈养过自己
投喂的饲料多是哲学和诗歌
所以总是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那些浆纸和词句磨着我的喉咙
偶尔 仅在偶尔
才能叫喊出声
那些声音总有人听见
也总有羊群轻轻应和
无题
我太穷了
穷到将整个拉萨城铺在了心上
却又无人知晓
穷到拾不起那些珍宝一样的句子
描绘你的诗句
生怕有人抢了去
布谷鸟
你听到了吗？
被夕阳映衬的侧脸
在心里一遍遍卑微地重复
似祷告，远处有鸟鸣
像是布谷回暖时的叫声
含着夕阳的滚烫
看着他
明天
风收割了所有的声音
遮住了耳朵、鼻子和嘴巴
我不是个诚实的人
梦醒时分，在河里写字
在方方正正的盒子里
藏着爱人的声音
藏着昨天、今天和明天
我们只能说回见
日子
下雪了
像哀愁一样的厚重
多希望，拉开我的皮囊
让你前世的罪孽躺在怀里
诗是美的，能够融化世间的无奈
舌头绊住舌头
眼泪捶打眼泪
一切都可以原谅
就像大雪盖住了踩过的脚印
大雪继续落下
我也可以安心地拥抱住你了
拥抱这些，灼热的呼吸
雪也钻不进的缝隙
德吉白珍，女，藏族，1995年生于西藏拉萨。作品散见于“甜茶馆”“趣觅”“格桑花开”等网络文学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