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无声
枯黄消瘦的树叶
从高低不一的树枝上
纷纷飘落
有的落到自家小院
有的落到异域荒野
有的落到冰冷的河水中
化作一叶小舟
作别袅袅升起的炊烟
她们经历过严寒酷暑
经历过风霜雨雪
每当颗粒归仓
硕果满枝
悄无声息地离开
把自己仅剩的一把骸骨
归还给土地
经不起冷风细雨的黄叶
多像我曾经
被无数次
熟视无睹的背影
在房前屋后
在田间地头
在我支离破碎的日子里
不停地行走
甘 加
河水淙淙，青草依依
风，在无遮无拦中
急速向前，那个
翻穿羊皮袄的牧羊人
骑着马，把羊群赶往天堂
剩下的那几匹
被拴在一起
在河道边，在栈道旁
低垂着头颅，注视
操着不同口音的匆匆过客
也注视，一波又一波
懵懂少年，没有人
向他们述说
八角古城的故事
唃厮啰的传说
散落在残垣断壁中
只有那只鹰
飞了又飞，向我们
展示天空的高远
达宗湖
风尘打磨世间万物
就连遥不可及的云彩
也都不断变换摸样
五彩经幡猎猎作响
几只乌鸦，在风中
侧身翻飞
忽而向左，忽而向右
方位和立场
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路边的小草
从不嫌弃牛嘴马面
为了另一个生命的生存
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
而我们总是迅速忘记
自己曾经吃过的食物
又开始思考
明天能够吃到什么
石缝里的土拨鼠
体态臃肿，探出脑袋
窥探路过的鸟兽虫蝶
把身子移动到石板上
为过往的生灵
作揖祈祷
把日月星辰
圈养在自己的牧场
把蓝天和白云
拥抱在自己怀里
倾尽一生，把它们
养成走散多年的
亲人的眼睛，养成
驰骋奔腾的骏马，养成
忠厚无私的牛羊
养成鸡犬鱼兽，林田山石
在需要的时候
一一牵出，放归天堂
你对每一个人敞开心扉
试图证明自己的无私坦荡
但我们并不因此安心
回去的路上
做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想：
你拥有一生的时间
而时间却不能
一生拥有你
天空下着雪
可你的心，从来
没有冰冷过
把那雪花
一片一片消融
在高山密林
任时光慢慢老去
传说中遗落的梳妆镜
因眷恋人间
迟迟不肯离去
寒夜里泛起的涟漪
为熟悉的面孔
陌生的灵魂带去祝福
为低温循环的人间真情
添加一堆篝火
清风明月也断肠
达宗湖，遗落的梳妆镜
聚也依依，散也依依
扎尕那
山有多高
鹰知道
云有多白
石头知道
路有多长
一个名叫
约瑟夫·洛克的
美国人知道
做一个有求有欲的人吧
请涅甘达哇
赐我以无欲无求的心
慧我以安宁
像石头上的白雪
摊开，融化
游荡在石头与石头之间
守护肉身，和这
小小的心脏
不涉足喧嚣的尘世
在蓝天白云之下
在仙女滩婀娜的倩影之上
在你的掌股之中
安身，仰望
王金梁，甘肃舟曲人，1990年6月参加工作，有诗歌、散文散见报刊和网络平台，现供职于甘南藏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