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一地跨两省,是自然美景的天堂,是多元文化交融与发展之地;这里博大精深的人文历史和慈悲悠远的传说故事,让人念念回想、恋恋一生;这里静谧幽美的风光和古道热肠的藏家人,让你放下驿动的心,根植简单、善良和信仰;这里是青藏之窗的门户,外国人不知道甘肃,却知道这个地方,它就是享有“东方小瑞士”之称的雪域圣地——郎木寺!
——题记
郎木寺之缘
上初中时,坐班车回家,因直达车的票售完了,只好买了州府合作到迭部县的过路班车,这趟车上的乘客真可谓高大上,有说普通话着装时髦的外地人,也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女。我惴惴不安地选了个空位置坐下,因离发车时间尚早,我就从包中取出英语课本背单词,冷不丁后排什么时候坐了一对外国男女,女的碰了我一下,跟我用英语打招呼和说着什么,我只听懂了一句:“您好”以外,什么也没听懂!我非常窘迫,不知所措地脸“刷”一下子变红了,赶紧收拾起英语课本,这个女的见我这种状况,赶快用流利的汉语问我:“你是去郎木寺的吗?”我羞红着脸,看了她一眼,原来她白晰的脸精致俊美如维纳斯,我大着胆子回答:“我去碌曲县,不去郎木寺……”后面说了些什么我忘了,但让我在难忘中记住了郎木寺。
说实话,我出生在碌曲,家也在碌曲。总听到周围人说郎木(藏语称)或郎木寺,但在参加工作前从来没有去过。于是,到郎木寺一游成了我少女时代的夙愿,我的心思也在历久弥新中与郎木寺结缘。
工作后,我被分配到县上的宣传部门工作,因工作际遇,有幸来到了向往已久的郎木寺,这个高原小镇主街道是石板路,路两旁那些原始古朴的榻板房沿街道一字儿排开,那些来自国内外的背包客和本地居民悠然地穿行在大街小巷。这天是个阴雪天,湍急的白龙江上冒着雾气,山坡上苍松翠柏、红石崖和白雪映衬下的郎木寺建筑群落,显得那么幽静和庄严。金碧辉煌的寺院上空桑烟和雾霭缭绕、雄鹰和喜鹊、乌鸦等飞禽盘旋,又给郎木寺涂上了神秘的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浓浓色调。
沿着一条向上延伸的石板路,我跟随领导和前来郎木寺调研工作的客人,来到红墙金瓦的大经堂,这时郎木寺乡上的(当时还没有撤乡建镇)领导安排一名僧人给大家作解说,让我惊诧的是,这位气宇轩昂的清瘦僧人,用标准的普通话头头是道地介绍了郎木寺院的历史源渊和建设发展情况,还对现场提出的问题对答如流,学识和谈吐绝非一般人可比。我侧面一了解,原来这位僧人,毕业于拉卜楞寺佛学院,是一位具有类似于研究生学历的僧侣。
参观完寺院后,乡上领导把我们领到大经堂门前的苍松翠柏簇拥下的一块平地,这里的风景真可谓是独树一帜、风光满眼,因郎木寺坐落在半山腰,从这里放眼望去,郎木寺整个建筑群和周边山河景色一览无余。这时乡上的陪同人员风趣地说,这里拍一张照片,是以瑞士风光做背景,把四川和甘肃都纳入镜框的地方。
只见沿着白龙江,两边的建筑依水而建,左边喀斯特地貌特征的红石崖像守卫郎木寺的灯塔高耸矗立,对面山坡被零星的白雪覆盖,右边的寺院群落在森林密布的郎木寺大峡谷映衬下,云蒸霞蔚很是壮观。据说,这个背景很像瑞士,所以郎木寺又被称为是“东方小瑞士”。
郎木寺渊源
第一次郎木寺之行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也开启了我对郎木寺人文历史的探访。
据历史记载,郎木寺创建于公元1748年,是安多地区闻名遐迩的大寺院之一。郎木寺既是藏传佛教寺院名,也是地名,这里是出入安多藏区和康巴藏区的门户。历史上,郎木寺是茶马古道与唐蕃古道的交汇地带,也是甘、青、川三省交界处的一块商贸重镇。由于善于经商的回族商人一直以来云集这里,于是,1943年在郎木寺建了一座清真寺。
“达仓郎木”是藏区百姓普遍使用的地名。而郎木寺作为汉语表述的地名,最早出现在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北野战军的军用地图上。据《长征档案》记载,1935年8月上旬,红军长征处在最艰难的阶段,在《松潘战役计划》和《夏洮战役计划》电文中也多次提到郎木寺的地名,从此郎木寺的地名延用至今。
郎木寺的出名和“香格里拉”有异曲同工之妙,20世纪40年代,一个名叫罗伯特·埃克瓦尔的美国传教士踏上了这块神奇的土地,他在郎木寺一住就是十几年,直到1957年才离开。他将耳闻目睹记之于笔下,写了一本英文书籍《Tibet life》(《西藏的地平线》),在美国出版后,有更多的西方人知道了青藏高原东缘的群山、草原、寺院和藏民族。他们开始向往、行走。2001年,美国哈佛大学的托尼来到了这里,他是因为《Tibet life》而来,他没有失望,他从已经70多岁的喇嘛——阿克色鲁达处了解了埃克瓦尔在这里生活的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就像詹姆斯的那本《消失的地平线》引来了稻城热一样,朗木寺正因为《Tibet life》的影响,扬名海内外。
20世纪八十年代一位法国女游客,到郎木寺旅游不慎途中财物丢失,在举目无亲的境地,当地回族老板娘丽莎热情地接待了这位女子,她在郎木寺一住就是两个多月,期间她和丽莎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并给她传授了几道西餐做法,还给丽莎用英文起了一个“丽莎咖啡店”的店名。友谊无国界,这位女游客走时,丽莎还无私地给她赞助了回去的路费,她回到家乡后把这段感人的故事写成文章发表在《世界地理》杂志上,再次把郎木寺介绍给了世界,外国人不知道甘肃、甘南或碌曲,却知道了中国藏区有个地名叫郎木寺。
郎木寺的美,藏在溪水之畔,峡谷之间,山巅之上,炊烟之中,更藏在这里藏家人的热情与豁达中。
郎木寺是片很有亲和力的土地。因为这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人人都特别热情和随意,如果你给他们热情地打个招呼,他们也会热情地回应,要是你有什么难事,求助于他们,你定会领悟什么是古道热肠。就连到这里工作后调离的人们,人人都有段毕生难忘的郎木寺情结,这份情结,使他们常常在彼此顾念中有难共渡,有事相帮,那亲同手足的“联手”(当地土话,意为好朋友)情,让人羡慕不已。笔者,也因于2003年至2015年从事外宣工作,到郎木寺的机会,比上亲朋好友家串门的机会都要多,但每次走进郎木寺,都给我特别亲切和放松的感觉。
郎木寺多元文化交融的风情,让我着迷。郎木寺镇的商铺、旅店、餐厅等均以藏、汉、英三种文字书写店名。就连这里的建筑,也是别具一格,藏传佛教寺院和清真寺交相辉映,原始古朴的踏板房与旅游小镇风格各异的现代楼房形成了显明的视觉对比,给我们展现了别样的郎木寺风情,伴着寺院的钟声、天空的鸟鸣声、各色人群的欢笑声,一种宾至如归的亲切与随意,也无形中弥漫在郎木寺,让人不由地喜欢上了郎木寺。
饮食上在郎木寺也可以大饱口福,这里既可以喝到纯正的藏族酥油茶和奶茶,也可以喝到意大利咖啡,又能喝到美国风味的咖啡,同时还有浓郁江南茶楼特色的各类茶水。这里既能吃到传统的藏餐,也可以在丽莎咖啡屋和达老西餐厅品尝正宗的欧美西餐,又可以饱尝巴蜀特色的川菜和江南的特色菜。
让人心醉的是,世界各地和国内五湖四海的游客的到来,他们的着装也成了郎木寺的一大亮点。当地传统的藏服和僧侣服饰以及外国人的穿着、时尚的都市穿着交汇在一起,形成了郎木寺镇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看美女帅哥、看形形色色的人群,都在这里可以实现,从民宿和旅店挂着的和墙面上的随手贴上,你还可以发现各种有缘相识后的艳遇故事,月老在这里让谈得来的青年男女缘结于此,爱情也没有了国界和省界,于是,郎木寺又被称为是藏区的艳遇之城。
更为风趣的是,当你行走在郎木寺院群落,还是村镇山水间,总会遇到成群结对或是独来独行很有个性的外国人。他们在这里拍照、登山,游山玩水,度假休闲,与当地牧民群众处得十分融洽,有的外国人一住就是几个月。这里游人如织、南腔北调,藏语、汉语和英语等多种语言随耳可听,当感受和经历多种语言的交汇碰撞后,有人曾风趣地说:“到了郎木寺,就等于出了一趟国。”
人间烟火味浓厚的郎木寺,属甘、川两省分治,地图上有明确的界限,实际上两省百姓混居,很难界定,又是一个囊括了甘、川两省的地名,两省依照地名法的相关规定,规范的写法均应为“郎木寺”,一个不足五千人的郎木寺,一地跨两省,这在国内是比较罕见的,站在郎木寺院你可以自豪地说:“我是西北人!”而伫立在山底下白龙江淙淙而流的郎木寺大峡谷时,你同样可以自豪地说:“我是西南人!”
唐代文学家和哲学家刘禹锡在《陋室铭》中写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美丽多姿的郎木寺,在白龙江的滋养下那么的灵动,高山流水和峡谷、草原、森林、帐篷、牧家,在阳光下是一种纯粹独特的美,这里的自然和人文景观,成为背包客和发现美的国内外摄影爱好者、各大美院学子,寻找安宁详和、聚焦写真的绝妙之地,这里的静谧和放松,更拨动着成千上万游客的心弦,让来者停留住前行的脚步,只要人到了郎木寺,心就到了郎木寺,往来者即使生活经历万千,都会在这里找到归属感。
于是,在郎木寺游人是主人,主人也是游人。
原刊于《格桑花》2023年第三期
王莉芳,笔名乘愿归来,热爱读书和写作。生活在美丽的甘南草原,业余从事散文、诗歌的写作和理论文章的撰写,有文学作品散见于各级报刊和网络平台,散文荣获金羚年度文学奖。有作品收录入《甘南当代散文精选》《临潭行呤》,一直认为与文字结缘,就是遇见了最美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