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沉浸在九寨沟山水旖旎的风光,第二天一早,我便坐上了开往黄龙的车。尽管车外的景色很美,山峰巍峨,古树参天,小草葱茏,也吸引不住我疲惫的心。我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靠在椅背上,云游四方了。

呀啦嗦……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期盼……”不知行驶了多长时间,粗犷高亢的《青藏高原》的歌声把我从朦胧中惊醒。我揉揉惺忪的眼睛,忽然看见车头亭亭玉立着两位穿着藏族艳丽服装的姑娘

一个姑娘很投入地引吭高歌,另一个笑容可掬地伴着她的身边。我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上的车,在我惊异之间,唱歌的姑娘作了自我介绍,我叫扎西玛丽,她叫扎西丽亚,是我的表姐。表妹长得矮一些,皮肤黧黑,但眼神很亮,黑白分明,恰似一汪泉水。表姐身材高挑,五官端正,鹅蛋脸,面色白净,细长的眉毛似柳叶,有点羞涩,很是清秀可人。

我环顾了周围的同伴,个个好像喝上了兴奋剂,昂首挺胸,眼神灼灼放光。姑娘一曲唱毕,喝彩声此起彼伏。藏族姑娘仿佛被我们的热情所感染,脸颊绯红,不停地说着扎西得勒。在我们盛情的邀请下,表妹又唱了一曲藏语的歌,尽管听不懂歌词,但那宽广的音域,让人惊叹不已。

正在我们窃窃私语间,那个表妹又开腔了,现在我要指名与我对歌了。我们藏民有个风俗,年轻男女都要进行对歌找意中人,现在大家就要入乡随俗,我点到的小伙子要与我对歌,若输了,就要按我们藏族的风俗留下来放三年牦牛。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车厢里一阵骚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我们都是音盲,万一被点上,一首歌也不会唱,那不是丢人现眼吗?于是,有人闭上眼睛,装着睡着了,有人面对窗外,装着很专注地看风景,有人搜肠刮肚地回忆老师曾经教过的歌,以防万一。车厢内鸦雀无声,窘态毕现,刚才的激昂顷刻化为乌有。

姑娘淳朴得没有一点世俗,不顾我们的尴尬,用那汪清泉似的明目在车厢里巡视了一遍后,朗朗地说,怎么都成缩头乌龟了?藏族姑娘喜欢戴眼睛的小伙子,等会儿就让戴眼睛的小伙子跟我对唱吧!话音刚落,同伴们的眼睛齐刷刷地向我射过来,看得我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怎么一回事,我老大不小了,怎么是小伙子。当我四下寻找戴眼睛的人时,却发现车厢里戴眼睛的仅有我一人。原来,戴眼睛的同伴反应快,早已利索地把眼睛摘下了。

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看看我们九寨的山和水,山也美呀,水也美呀,把我们的姑娘抱起来。藏族姑娘的歌声响起来了,显然,歌词是现编的,曲调是《北京的金山上》。她一唱完,径直地向我这边走来。我心慌意乱,脑子一片空白。她并不在乎我的存在,没有理睬我,大步流星地来到了我后面的长着络腮胡子的同伴面前,让他对唱。同伴急了,满脸通红,全没了男子汉的雄壮,口吃地争辩道,我没有戴眼睛啊,怎么让我唱?姑娘也执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戳穿了他的西洋景,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把眼镜摘下了,我就喜欢你长得帅的小伙子,唱吧!语气是那么的不可动摇。大家看着同伴的窘态,哄堂大笑起来,嘻嘻哈哈的笑声久久在山谷回荡。我松了一口气,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原来是一场虚惊。

僵持了好久,姑娘的脸色显然不好看了。好了,忸怩的汉子不要了,我得找个英俊豪爽的男子汉,姑娘自我解嘲似地说着。幸亏同伴中有一个小男孩,大胆地前去唱了一首儿歌,总算蒙混过关,为我们解了围。姑娘看着天真的小男孩,欣慰地笑了,笑得很好看,像一朵鲜艳的雪莲花。我怕违反民族政策,自告奋勇地唱了一首《信天游》,并竭力要求表姐对唱。我以为,表姐没唱过一首歌,肯定不会唱,以此挫挫她们的锐气。表妹连忙解释,我表姐感冒了,嗓子不行。我代她唱吧!我也豁出去了,执意不肯,不行,我也感冒了,不是照样唱了?语气坚决得连自己也不敢相信。表姐见是盛情难却,唱起了《九寨情缘》的歌,歌声婉转亮丽,犹如高山流水,余音绕梁,使我不得不折服。我真的大彻大悟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高原上的甘泉滋润了她们亮丽的嗓音。

你一首,我一曲,姐妹轮流对唱,我只好败下阵来。我看这样不行,情急之中,计上心来,唱了一曲越剧。她们认真地听着,越听越胡涂,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我,好像我是天外来客,一脸的茫然。我趁虚而入,唱起了《刘三姐》插曲的调子,哎,藏族姑娘走过来哎,同伴们随声附和,嗨罗嗨”“让我瞧瞧你的脸罗”“嗨罗嗨”“你的眉毛细又长啊,你的嘴唇赛太阳罗……”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对唱高潮迭起,这下可难为了藏族姑娘,她们坠入云里雾里,黔驴技穷,怎么学也学不会,不是唱错了词,就是唱跑了调,惹得车厢内笑语盈盈,掌声震天响。她们也豪爽,甘拜下风,为我们连唱了三首藏歌,以此赔罪。车厢内其乐融融,欢歌笑语一片,真正感受到民族大家庭的温暖。

车厢内热热闹闹,藏族姑娘很聪明,见时机成熟,搞起推销来。她们拿出一串串的玉器,一一送到我们的面前。见着玲珑剔透的玉镯,小巧精致的工艺品,虽然我们没有多大的用处,还是纷纷掏钱购买,以此感谢藏族姑娘给我们旅途生活带来的欢乐。

藏族姑娘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兴高采烈,一脸的灿烂,挥着手,与我们道了别,一边说着扎西得勒,一边下了车。我看着姑娘远去的背影,嘴里默默地念叨着,藏族姑娘,扎西得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