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发生新冠疫情时,我们的心被紧紧揪着,高原上的人用各种方式支援着灾区,希望武汉能重新站起来!

        那时,一名被感染者来到了拉萨,整个拉萨城被封管,感染者立马接受隔离救治。当感染者康复被返送回去时,拉萨城里的人们送去了祝福,也向医护人员表达了敬意。但也有人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当时我在微信群里引用了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在《丧钟为谁而鸣》首页里的一段话:谁都不是一座岛屿,自成一体;每个人都是欧洲大陆的一块碎片,那广袤大陆的一部分。如果海浪冲掉一块泥巴,欧洲就小了一点;如果一座海岬,如果你朋友或你自己的庄园被冲掉,也是如此。任何人的死亡使我受到损失,因为我包孕在人类之中。所以绝对不必去打听丧钟为谁而鸣;丧钟为你而鸣。(约翰·堂恩)

        我们何尝不是这样呢!人类的命运是休戚相关的,任何的灾难都是我们人类的损失。

        西藏也不例外,当高原上的人窃喜于我们同新冠病毒是如此遥远之时,已经九百多天安然无恙之时,一条消息像一记闷棍击打得我们发懵。

        那天是八月七号,我因为出差去了日喀则。晚上日喀则市文联的领导接待我们一行人,就餐时得知阿里那边核酸检测时发现了四名阳性,他们都是从日喀则过去的。日喀则宣传部的领导告诉我们说,后续的宣讲活动有可能没法成行。我们匆忙吃完饭,回到了酒店里。晚上受日喀则文联朗嘎扎西的邀请,我们到就近的一家酒吧小酌一会。在这里见到了从山南过来的多吉次仁老师,他是带着小孩来看岳父母的,说第二天要回山南去。这天晚上朗嘎扎西不断地接到电话,想来形势比较严峻了。

        第二天接到通知,要我们到核酸检测点去接受检测。九点多钟我们一行六人来到了达热瓦社区,这里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行进速度极慢。人与人紧紧相挨着,各种牢骚满天飞。排了近四个小时的队后,我们终于做完了核酸检测。回到酒店已是中午两点。

        这天下午接到日喀则文联朗嘎扎西打来的电话,说有可能封城,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快到晚上时朗嘎扎西背着一包的啤酒,手里拎着两袋子的方便面和零食来到了酒店。送完东西他匆忙离去,说耽搁的话怕封城回不了家。晚上吃完饭,桑杰和司机次旺我们到酒店外去散步,此时日喀则市里的所有商店和饭馆全部停业,路上汽车、行人已经很少了,一种禁闭与荒寂感扑面而来,令人心里忐忑不安。

        第三天我们早早去做核酸检测,那秩序跟先前已经不同了,人与人之间留着一米多的间距,公安人员来回提醒维持秩序,大热天的,他们着实很辛苦。回到酒店,再也不能出门了,三顿饭都在酒店三楼解决。许多内地来旅游的,谈论最多的是何时能离开,他们的脸上现出的是焦虑与不安。其中有一位是租车过来的,现在这种状况让他心里万分焦急;还有内地来的很多年轻人,他们坐在酒店大堂里,不断刷自己的健康码。这突如其来的疫情,把许多计划就这样打乱了,让人突然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第四天时,酒店通知我们,医护人员会到酒店里来做核酸检测。天黑后医护人员穿着防护服,在大堂里给我们做的核酸检测。那几天,我们所有人最关心的是打开微信,查自己的健康码,有时一两天都不出来结果,让人心里万分焦急,不断地刷新下,手机里也在提醒不能频繁地刷新。

        到了第五天中午,我们接到日喀则宣传部的通知,说我们可以回拉萨去,到时宣传部和市疾控防疫中心给我们开具证明,同时强调必须有三天核酸检测阴性的结果。匆忙收拾行李,我们坐上车子往日喀则城外跑。道路上已经看不到人了,偶尔能看到一辆行驶的车。快到高速路口时,前面停了十多辆车,穿着防护服的公安人员,一辆一辆地仔细检查。有几辆车调头回日喀则市里去,也有几辆叫停到路边。轮到我们时检查车上每个人的核酸检测结果,并看了日喀则宣传部开具的证明,才准许我们继续往前走。此时,路边一个来旅游的女孩大声喊:“他们为什么可以走?”为了平复女孩的这种猜疑,我们让公安将我们的核酸检测结果拍给女孩看。但她被情绪所左右,还在不停地说。遇到这样的境况,我们谁能做到泰然处之,我为女孩深感同情,只能祝福她的核酸检测结果早点出来。

        以往车来车往的道路,此时空旷旷的,让人心里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在车上讨论能否走到拉萨,能否回到家,会否把我们送到酒店去隔离。

        经过尼木检查站,我们做了抗原检测,结果是阴性。

        夕阳落下山头时,我们的汽车行驶在柳梧新区里,我们在一个核酸检测点做了核酸,这里排队的人已经绕到了另外一个街头。

        啊,拉萨!道路两边的商店和饭馆灯火璀璨,行人络绎不绝。这跟日喀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的心情一下舒畅了起来,心里也在默默为日喀则祈祷,希望早日战胜疫情。



        单位的群里通知我们居家办公。

        拿出电脑开始码字,难得有这样安静的时日。下午到拉鲁居委会核酸检测点去做核酸。看到街道居民和外来务工者排着长长的队伍,居委会的工作人员穿着防护服汗津津地维持秩序,商店饭馆照常营业,看不出一点的异样来。晚些时候,从微信里看到拉萨城里要进行消杀的消息。

        十二号这天本来在家休假着的家人,单位要求必须返岗。社区被静默管理,她们单位在微信群里发来了证明信,说明是医院工作者。凭着这个证明,家人畅通无阻地到了单位。一天劳累后,下午回到了家。她告诉我们说,现在常觉、芒觉、催汤等藏药卖得特别俏,到医院的人都是为了买这些药。吃过饭后,我到后面的拉鲁湿地边转悠了一圈,人们带着口罩,但日子过得跟先前一样,小孩玩耍时的叫喊声依然。看到这种场景,心里在想不久一切又会恢复之前的模样。

        改变是在十三号上午开始的。家人单位打来电话,通知她不要跟我们接触,说她们科室里有两个人核酸检测成阳性了。那天家人躲在客厅里,不断地接电话打电话,家里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到了下午说患病的两个人要被带到方舱去,家人有可能也要被隔离。接着公安、防疫部门的电话不断,登记家里人的信息、电话等,天黑下来准备休息时,家人突然接到电话,要我们全家人收拾东西到酒店隔离,说不久有救护车来接。老人被这一消息弄懵了,一时缓不过神来。我是被惊住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等回过神来,第一个想到的是家里的三条小狗,马上给楼上的两只小狗倒了满满两盆狗粮,再倒了两盆水,楼下的小母狗也弄了狗粮和水,这才匆忙去收拾东西。

        将近十一点多钟时救护车到了社区门口,我们推着东西走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上,坐进了汽车里。浓烈的消毒液气味扑鼻而来,心情一下糟糕透顶。汽车里就我们一家人,我们都望着车窗外,心里想着会被拉到哪个地方去?外面的道路空荡荡的,汽车飞驶在当热路上,接着转向色拉路,经邮电大楼向东飞驶,最后停在了东郊拉萨阳光酒店。下车后看到前面已经有五六个人,我们排队登记完,拿上房卡住进自己的房间里。两个老人分到了一间,我们是每人一间。到了房间马上给单位汇报了情况。隔离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每天的早中晚饭都放在门口套有黑色塑料袋的椅子上,早中晚开一次门拿进去。每天都有医护人员用棉签在喉咙和鼻子里取样做核酸检测,然后整天都待在房间里。为了安抚老人,每天早晨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家里人之间都是通过微信或电话联系。每天早晨九点半对面社区的喇叭里会传来做核酸检测的通知,站在窗口望着社区里的人,心里非常羡慕他们。可既然来到了酒店就要安下心来,每天躺在沙发上敲击电脑的键盘,争取一天写出三千多字来。休息时看看手机上作者发来的稿件,读完了那曲作者斯曲多吉啦创作的长篇小说《血色挽歌》(上卷),有时还给《西藏文学》微信公众平台看抗疫的专稿。每天的日子过得充实而有意义。心里也在想七天后就可以回家了,在希望中度过着每一天。

        连续三天的核酸检测后,第四天没有人来做核酸了。下午洗澡后躺在床上,继续在电脑上耕耘。晚上跟远在四川康定和云南德钦的尹向东、扎西尼玛视频,也和沙冒智化聊了一阵,心情大好地睡觉了。此时,我不知道的是,拉萨的疫情加重了,无症状感染者人数在增长,很多地方变成了中高风险区。

        十八号早晨醒来,隐隐感觉喉咙有点发干发涩,打开手机看健康码,十六号的核酸结果还没有出来。起床洗脸刷牙,然后按照习惯喝了满满一大杯的水。再打开门把早餐拿到房间里。吃完早饭站在窗口望着对面的社区,偶尔看到有人在走动。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计划着继续进行创作。

        一切都是这样的出乎意料,手机里的健康码早晨十点时莫名地变成了红码,十六号核酸结果成了阳性。一切都猝不及防,就像小品演员范伟所说:“防不胜防啊!”



        那种恐惧,那种不安,那种无助,那一刻笼罩住了我的身心。同时担心起家里的人来,马上打电话问起他们的情况,他们查验不到核酸结果,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告诉家里人我的是红码时,她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等缓过来时推测说是不是在日喀则被传染上的,我坚决地说这是不可能的。说完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第一个想到的是同行的桑杰和次旺师傅,但不敢给他们打电话,怕引起他们的恐慌,更担心给单位里造成不安。仔细想想,前两天在单位群里,桑杰作为志愿者跟单位里的其他同事到外面买菜,这就证明他没有问题,要是他俩有状况的话,肯定会跟我联系的。何况我之前的八次核酸都是阴性啊!

        我让家里人跟酒店报告,说我变成了阳性。她告诉我多喝藏药催汤。

        我在烧水壶里熬催汤,接连喝了四五杯,嗓子确实好受了很多。家人来电话告诉我说,她的一名同事,还有另一个同事的家人全变成红码了。这消息又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听说只要变成阳性就要送到方舱医院去。

        方舱在我的概念里是个管理极其严苛,不停输液,人满为患的一个地方,要是被送到那里的话真令人沮丧,糟糕透顶。

        临近中午时,酒店防疫人员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并告诉我下午会将我送到方舱去,要我把东西收拾一下。

        等安静下来,觉得还算庆幸,因为老人、小孩没有出现状况。小孩得知我要去方舱的消息后,发来了在方舱人们跳锅庄舞的视频,看到这个心情稍稍好受了一些。

        下午四点半左右,酒店防疫人员打来电话,要我背上东西下楼去。

        楼下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前面有两辆救护车发车走了,医护人员登记完身份证让我上了一辆救护车,里面人挤得满满当当。救护车顺着滨河路飞驶向柳梧新区的体育馆。

        下车后看到许多人排起了长队,都是在等待办理入舱手续。一个多小时的等待里,看到十多分钟就有一辆救护车到来,拖着箱子、背着包的病人下车,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倦怠与悲愁。更让我惊讶的是,还有襁褓中的婴儿和耄耋老者。奥密克戎把雪域高原浸淫得令人窒息。

        方舱门口有很多人在望着我们,他们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等带领我们的那位医护人员办理完手续,按照排序站定,由他领着我们进入体育场,并把我们带到了F2方舱里。每个人跑去寻找自己想要的床铺,我选择了靠近洗漱房的一个单独床铺,床头有一张铁制的小桌子,上下两层。放下东西,接着到楼下去取棉被和塑料盆、暖水瓶,稍晚时发放了被套和枕套,接着送来了晚饭。

        等一切停顿下来,我马上给单位汇报了自己的境况。单位负责人发来了诚挚的问候与祝福,这温暖了我的心,也让我心里踏实了许多。

        凌晨五点多钟,我被唤醒,睁眼看到两名穿着防护服的女医生。她们告诉我说要做核酸检测,之后要抽血。

        早晨七点半左右,我洗漱完走出方舱,在体育场内慢跑。晨练的人有很多,做操的、跑步的、漫步的,每个人都不像是患者,偶尔的几声咳嗽声在提醒这里是方舱医院。戴着口罩慢跑很难受,跑一阵就憋气,停下来走一段,气顺后接着又跑一阵。到方舱的第一天早晨,就把体育场转了五圈。回到方舱里,早饭已经放在了小桌上,饭盒里装着一个鸡蛋、榨菜、两个馒头、一碗稀饭,还有一盒牛奶。

        吃完饭坐在床铺上,打开电脑开始小说创作。令人惊讶的是,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心却是如此的安宁,不受任何的影响,整个人融进了故事之中。每当完成一千五百字时,关上电脑,穿上鞋子在体育场里转一圈。回来,又打开电脑继续写,这样有时最多一天能写出四千多字来,每一天都是有收获的。

        中午又有人送来饭菜,米饭、鸡腿、炒白菜、炒青豆,外加一个香蕉。每每吃饭时心里充满感激。

        我们F2舱里人最多的时候有一百五十多人,有日喀则的、山南的、拉萨的、那曲的,还有青海、甘肃、四川等地的人员。许多患者主动站出来,承担方舱里取饭菜,协助医生的工作。他们很普通,有些是城市居民,有些是基层干部,也有一些是个体户与务工者,但他们把这里当成一个大家庭,竭尽全力为我们服务。医护人员更是辛苦,穿着臃肿的防护服,每天早饭后打扫一次卫生,把垃圾装袋,从楼上送到楼下,再进行一次消毒;中午吃完饭,又清理一次垃圾,接着消毒;晚饭后再次清理垃圾和消毒。那身衣服、护目镜、胶手套一天下来都贴在他们的身上,那种滋味我们谁能感受的到。

        到方舱的第二天,凌晨五点多又被熟悉的声音唤醒,开始了每天一次的核酸检测。

        上午医生过来询问症状,开了一盒莲花清瘟胶囊,并有护士送到床前。我给桑杰打电话过去,问他和次旺师傅的情况。桑杰告诉我说他正在办公室做抗疫的微信公众号。他和次旺师傅都没有问题。得知这个消息后,心里释然了。

        我每天都写作、散步,有时太阳落山前看看病友们洒脱的舞姿,在音乐和曼妙的扭动中迎接黄昏,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第三天时,上午被带去做了肺部CT。下午一阵嘈杂声传来,方舱里的人都往外跑去,他们兴奋地喊着:“有许多人要出舱了!”

        我关掉电脑,穿上鞋子往外走。一排长长的队伍在那里站定,他们有人推着箱子,有人拎着包,每个人的脸上充满了喜悦。他们一个个从头到脚消毒完,缓慢地向体育馆外走去。一辆辆大巴车就停在外面。我们站在那里用羡慕的目光送走他们,心里重新燃起早日出去的渴望。

        晚上在微信上看到四百九十九人治愈出舱了!

        第四天时,一同进F2方舱的人里有四十二人要出舱,我们祝福他们的同时,期待明天这样的好运落到自己的头上来。

        每天十一点多钟时,医生就会拿着张纸,按照床位通知哪些可以出舱,没有通知到的稍许失落中,又期盼明天幸运砸到自己头上来。

        康复后的病人出去了,又有新的病人进来。每个人的症状稍有不同,但不外乎就是头痛、发烧、喉咙疼、全身酸痛、胸闷等,在方舱医生给的也是一些感冒药。等我吃完两盒莲花清瘟胶囊,身上什么症状都没有,每天坚持跑步锻炼外,就是坐在电脑跟前不停地写。让我自己都大吃一惊的是,在这段时间里,自己竟然写了三万多字的小说。疫情是个不幸,但这种不幸里也能释放出别样的精彩来,只要我们不哀哀戚戚,正视困难,一切皆有可能。

        到了第七天时,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令我激动万分,西藏诗人陈人杰获得了第八届鲁迅文学奖!时隔十五年,西藏文学又一次闪耀光芒。方舱里瞬间充满了暖意,充满了温馨,我也想到了那些默默写作的文友们,正因你们的坚持,西藏的文学才不断前进,是你们用柔软的肩膀扛起了西藏文学的大旗。虽然我们没有磅礴的气势,但我们像涓涓细流,一直向大海奔流。此刻,希望你们无恙!来日还很方长!

        第八天的中午,我跟志愿者一起去领我们方舱的午饭。有人跑来说,医生正通知今天出舱人员的名单。我是不敢再去打听,要是没有在列,那又是一次失望。等分发完饭菜,正好在医生办公的台子前,有很多人在打听。我也凑过去看,赫然发现我的名字上用红笔打了个勾,这才鼓起勇气问医生。

        “准备一下,下午三点半就要出舱。”

        真的临到出舱时,让我有些不敢相信,喜悦、激动充满内心。

        等我收拾好,把被套枕套取下来,方方正正地折叠好,放在一旁。把剩下的方便面、饼干等交给其他病友,一切停当后就等着医生的号令。

        经过杀毒我们缓缓走出了体育馆,每个街道办事处都有人来接,我坐上了去功德林的车,车上就我们六个人。车子缓缓驶出去时,心情是如此的爽快。

        再次望向体育馆时,心里默默祈祷方舱里的人们早日康复!

        疫情依然,但一切向好的方面转变。全国各地的医疗队员不辞辛劳来到西藏,定能让我们渡过难关。

        碧蓝的天会依然澄澈,拉萨河的细语还会在我们耳畔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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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仁罗布,藏族,西藏拉萨市人。文创一级。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西藏自治区文联党组成员,西藏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西藏文学》主编。中宣部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西藏自治区学术带头人,西藏民族大学驻校作家。代表作有《杀手》《界》《阿米日嘎》《放生羊》《神授》《八廓街》等小说,短篇小说《放生羊》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长篇小说《祭语风中》获中国小说协会2015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第三名,短篇小说《红尘慈悲》获第六届汪曾祺文学奖。作品被翻译成了英语、法语、西班牙等多种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