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服饰的起源和形成问题的探讨上,有人认为服饰的最初出现,主要是受人类最初的羞耻观念支配;有人认为,是出于保暖御寒的功利目的;还有人认为,它是为了美观而进行的装饰。

        我认为每一个民族服饰的最初发明,肯定是含有功利目的。服饰的最初形成,主要是为了能在广阔的空间里活动时,用来抵御严寒,防止日晒雨淋、风沙袭击以及保护肢体。这种功利目的是和当时的生产、生活方式紧密联系的,也就是说,当早期的人类生存条件有所改善之后,才逐步产生了审美意义上的服饰。

        在漫长的人与自然界不懈的抗争中,藏族人逐渐以自己独特的坚韧和智慧,在高原上站立起来,并不断繁衍至今。随着各方面能力的逐步增强和物质生活条件的不断改善,藏族人逐渐产生了对美的追求和对生活的憧憬,这种追求有一部分便很自然地体现于离生活很近的服饰上;于是,服饰作为一种文化和艺术,开始出现在藏族人的生活中,并延续至今。

        传统的藏族服饰的最基本特征是肥腰、长袖、大襟、右衽、长裙、长靴、编发、金银珠玉饰品等。由于长期相对封闭的生存发展,藏族服饰的纵向差异不大,其基调变化也不太明显。众所周知,藏族是青藏高原上的土著居民与古羌人的一部分融合而成的,这是史学界在关于藏民族形成问题上比较能被大家接受的观点。有学者曾研究过西汉前后的青铜器图像及古代壁画,发现古羌人与今天的藏族的服饰很相似,都是肥腰、长袖、右衽、长裙、束腰、以毛皮制衣等,这不仅说明藏羌之间有一定的渊源,也旁证了藏族服饰有着较强的稳定性。

        但是由于藏区各地自然条件、生产方式、历史变迁等各方面的差异,藏族服饰文化在藏区各地不断地演变过程中异彩纷呈,种类也逐渐繁多起来。据统计,目前在藏区各地发现的服饰类型已有200多种,居中国少数民族之首。

        纵向的看在诸多影响服饰演变的因素中,自然环境和气候对服式变化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点从藏区各地流行的服饰中不难看出。安多藏区,由于海拔相对较低,四季气候分明,服装样式变化也较多,用料、缝制等方面都十分讲究;卫藏地区则由于海拔高,四季气候不甚分明,因此服装样式、制作工艺都相对简单一些;康巴藏区则由于各地气候条件、地理环境差异较大,各地间服饰差异也比较明显。

        藏族的服饰艺术,布局严谨,式样具有浓烈的装饰趣味,又具有很强的实用价值。服装的式样删除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强调整体美感效果,充分考虑了服饰线条的简单流畅。藏族的服饰艺术,所包含的精神内容十分丰富。古老的图腾,祈求吉祥的图案等内容,都能在藏族服饰艺术中得到反映。

        服饰的传承,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文化现象,它往往和一个民族的历史及文化发展紧密联系,体现着这个民族集体的智慧和审美意识。正如有些学者所说,服饰文化是一种综合性的文化遗产,当我们研究它时,不能把它看作是单一的服饰样式的传承,因为服饰本身包含了广泛的社会内容,它往往和众多的社会、文化等现象相联系,既反映了经济发展水平,也反映了这个民族复杂的社会意识,充分地显示了这个民族文明与文化等诸多方面的精神内核。

        藏族的服饰,在长期的发展中形成了较为固定的形式:如领尖的金线边,鞋边的吉祥图案,衣角下摆的对角图案等。这些精美的装饰设计通过严格的组合,常常能达到颇具美感的艺术效果。

        随着时代的变迁,各民族对自己民族的传统服饰文化都有所取舍、有所演变。今天我们通过各种渠道经常可以看到藏区的各种服饰艺术式样,所见的服饰中有的保留着浓郁的藏族传统风格,显得端庄典雅;有的越来越多的吸收和糅合了世界各地不同民族的服饰特征,既注重传统,又彰显着时尚个性;可更多的接触到的是一种夸张畸形的展现。夸张到失去本真的程度!

        请闭上眼睛想想,一个人沐浴着高原午后暖洋洋的阳光,站在歌舞喧腾的草地上,被严严实实的用各种兽皮包裹着,身上披挂着许多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饰品,步履沉重而又小心翼翼地挪移于锅庄场里,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像观赏动物园里珍稀动物一样仔细端详……而恰巧这个人正是你,那么请问你会作何感想?你会乐意躲进这类用虚荣和无知精心编织的所谓服饰里,自愿去扮演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吗?

        我想答案是否定的。

        现实中有这样的情景出现吗?有的,我就亲眼目睹过不少。几乎每一处弦子悠扬、锅庄沸腾的地方,几乎每一次借用民族文化掩饰的服饰展览中都能见到诸如此类的小丑轮番出场。他们在丑化自己的同时也麻木不仁地糟蹋着本民族灿烂悠久的服饰文化。

        众所周知,藏民族有用虎、豹、水獭等珍贵的皮毛给服装镶边的传统,有佩戴做工精细,用金银、珊瑚、玛瑙、琥珀等材料作首饰的习惯。可试问诸君,我们的民族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用各种兽皮大片包裹的所谓藏装?什么时候出现过用六七个巨型的嘎乌串联起来作为首饰的习惯?什么时候有过背负成百上千的饰物在锅庄场上炫耀的荒唐之举?

        我或许真的孤陋寡闻而又心胸狭窄,没有听说过我们的民族有这样的习俗,很难理解这些年藏区随处可见的这样大作怪的现象,也很难容忍众人这样堂而皇之地糟蹋本民族的服饰文化的现象。无庸讳言,这种令人痛心的现象居然还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略有见闻的人都知道服饰不仅仅是简单的穿着,而且也是精神文化和物质文化的有机组合,是审美主体内心情感的外化。在当今文化已经渗透到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处角落的时代,每一个拥有自己独特服饰文化的民族,都将自己民族的语言、文字、服饰等一同成为区别于其它民族的标志。

        这些年,一些地方用所谓的“服饰文化”这个标志展示给世人的是什么?是我们终于脱贫之后的新富心态和时下盛行的奢侈之风?还是我们在服饰文化方面的浮华肤浅、荒唐之举?我想,或许更多展现的是眼下我们这个民族个别群体在另一个层面上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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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仁多登,藏族,甘孜藏族自治州乡城县人。公务人员,曾从教多年,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