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从一道道藏餐菜肴开始这个与高原美食相关的故事,而是从某一个晨曦的薄雾中进入。拉萨八廓街上,人们从四面八方汇入这条圆形转经道。

      信徒默默前行,手中捻动串珠,口中暗诵经咒,当太阳爬上拉萨河畔那座属于康巴人的神山时,飘荡在空中的桑烟开始具有层次感。土登群培在此刻会用他那把泛着金属光泽的小铝勺从糌粑口袋中舀出一勺糌粑撒入煨桑炉的火焰中。信仰是一种传承,一种力量,也是一种日常的生活习惯。此刻这勺糌粑,它不仅仅是一种食物元素,而是一种载体,将人与信仰联系在一起。信徒们相信,供养给神的食物,是一份对神的敬畏和对觉悟者的景仰。

 

        酥油不只是人们日常的食材,它还是信徒们供养神明和觉悟者的宗教用品,在人与信仰世界间传递光明。

      

 林芝种植小麦的山谷地区,这里的马匹不再承担大量农活,而是协助村人接待游客。

       高原的食粮

       6月中某个清晨8点,在八廓街上行走3圈,大致3公里,诵白度母心咒3240次,土登群培此刻会感觉到口渴,之后他会前往位于藏医院路巷子中的光明商店甜茶馆喝上两三杯甜茶。日头在这个时候攀得更高一些,恰巧会从院落的屋檐上洒入光芒。甜茶馆的生意在此刻也是最好的,几乎座无虚席,他们经营甜茶、酥油茶和藏面。土登和大多数喜欢在清晨饮用甜茶的人们并不知晓,已经让他形成了习惯的这杯饮品,在拉萨街头出现其实不过百年时间。它的制作方法是由英国人带进来的,100多年前那些早就占领了印度的殖民者,开始在大吉岭和阿萨姆地区种植茶叶,并把他们的奶茶也一并传播到了喜马拉雅山麓。直至现在甜茶售卖的计重方式还是以磅为单位。

        甜茶对人体最大的贡献是热量和咖啡因,糖分补充热量,茶叶中含咖啡因,高海拔地区生活、工作对人类体能热量的消耗远远超越平原地区,几杯甜茶足可以让人精神焕发地开始新的一天。与甜茶比起来,更健康的是酥油茶,它不但富含盐分和多种维生素,奶油中蕴含的油脂还可以滋润口唇。

       酥油茶在拉萨茶馆中并不是大众喜欢点用的,人们大多在家中煮制这种饮品,原因是可以根据个人喜好控制茶叶、酥油的产地及质量,控制盐巴投放的比量。因此,每家的酥油茶味道各不相同。许多初入高原的游人并不习惯饮用或每日饮用酥油茶,问题也许并不在于这种饮品自身,而是在于没有找到合适自己的那款。我喝到过最好喝的酥油茶是在堆龙德庆县的一个普通居民家里,出产自山南地区的鲜醇酥油加上四川雅安的茶砖和少许盐巴在牛粪炉子上煮制,主人用铜壶盛起,倒在尼泊尔加工的木碗中,香味散入整间房子。

      从那一刻开始,我这个起初不习惯酥油茶的人一下子爱上了它。


       与酥油茶不可分割的另一种食物是糌粑,在老一辈藏族人身边,尤其是草原中的牧民和田野间的农人,装着糌粑的羊皮口袋几乎是不离身的物件。无论早餐、午餐或晚餐,一个小碗放入糌粑,倒入温暖的酥油茶,不慌不忙捏出一个混合着奶香和麦香味的团子送入口中。如果配上炖牛肉、风干肉、咸萝卜干或藏辣椒面,会让食者达到最大的满足。

       早8点,林芝鲁朗扎西岗村。雨后清晨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雨整整下了一夜,这个季节的雨水如此之多,哪里像是西藏,可西藏有一块土地就是这般,茂密的森林,长满植被的山坡和连绵的雨水。

       7岁的白玛还在妈妈的怀抱中熟睡着,她的外婆次仁阿妈已经在久沃米山的松林中前行了一个多钟头,昨夜雨下得不小,且整夜都在下,这决定了松茸的质量和数量。

       她在天擦亮时出发,唯一的行装是一根青冈树棍和一个塑料袋。

     

 八廓街巷子里隐藏着许许多多本土小吃,它们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一天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元素。

       6月虽不是农作物丰收季节,却是菌类的天下。藏族人像四川人一样称呼这些可爱的食材为“菌子”。菌子在过去的藏族餐饮中并不是常用食材,只有极少数地区民众食用,比如阿里地区的藏族人会采食沙地中的白头沙菌,这种菌子生长在平均海拔4500米左右的普兰县、格吉县和噶尔县等地,很容易辨认也容易找到。具体无法考证当地居民食用这种菌子的历史,数年前我与一位藏族老人在野外露宿时,他在戈壁滩上转一圈回来,怀中揣满了白白胖胖如同乒乓球大小的白头沙菌,放在锅里和方便面一起煮食,香喷喷的让人食欲大振。山南地区也有吃菌子的习俗,一年夏季在羊卓雍错南岸的小村一户人家中过夜,女主人将当天采回来的菌子放在牛粪炉子上烘烤。那是一种生长在湖岸边草地上的菌子,样子有点像鸡枞菌,呈暗黄色,胖乎乎的很可爱。因其生长环境是干净湿润的草滩,在烘烤时散发出类似于野花的香气。

       次仁阿妈手上那根树棍并不是拐杖,它是用来帮助寻找藏在落满松针和树叶的地方找出松茸的辅助工具。在云杉林中,脚下的腐殖质就像是一层厚厚地毯般绵软,松茸顶部的颜色与这层土壤色系非常接近,从这片褐色地面上找出它们非常不易,我几乎瞪破了眼睛还是一无所获。次仁阿妈倒像是魔法师般用小棍子在地上拨一拨,一会儿变出一个,一会儿又找到一个。其实秘密在于阿妈知道松茸的窝子,一枚松茸在一个地方被找到,那么之后围绕这枚松茸生长过的地方还有可能生出其他松茸。只有熟悉它们的人才能找到。

       林芝是西藏自治区食用菌类食材最普遍的地区,该地区把菌子作为食材的不只是工布人(卫藏对林芝地区藏族人的称谓),还有门巴人和珞巴人,具体食菌历史不去考证,菌类食材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一直存在,比如珞巴人那道羊肚菌炒藏鸡蛋,最简单的烹饪幻化出最独到的美味。

       松茸这种菌子起初并不在当地人们的食材列表中,它的兴起可能要追踪到日本人对这种菌子的偏爱。起先是云南开始出口这种菌子到日本,一枚好的松茸价值几百数千元的都有。中国人对松茸的跟风源于七八年前中甸县开始有人在街头贩卖烧烤的松茸,后来又被某饮食纪录片广为传播。日本人的喜爱加之宣传到位,促成它身价百倍。有人误认为当地藏族人一直有着食用这种菌类的传统。事实也许有些出入,就像早先云南多数人不识松露也不食松露一样,次仁阿妈的女儿措姆告诉我,在过去当地藏人觉得这种菌子的味道过于浓烈,只有少数门巴人或珞巴人食用这种重口味菌类,多数藏人并不食用。近些年松茸热蔓延到林芝,从前块八毛的松茸飙升到从采菌者手中第一道价格就要120元左右一斤,而且价格连年上涨,有人甚至做起了网店直销,可谓咸鱼翻生。

       5个小时后,次仁阿妈觉得差不多了,准备返回村落。此时她已经翻过4个山头,上上下下在林中走了这么久,就连我这样的年轻人在没有带午饭的情况下也深感体力不支,而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却丝毫看不出倦容。回程路上,阿妈顺手采了些大脚菇、羊肚菌、白香蘑,这些菌子被装进塑料袋中,她的衣裳搭襟里兜着松茸,特殊待遇是让衣服纤维吸走部分蘑菇上的露水,保鲜同时也保证不会让蘑菇破损。要知道,一枚有残缺的松茸对于那些二道贩子来讲可能价格要跌去一大半。

       8点,闹钟固定在这个时间叫早。给小田的感觉是被窝刚刚被捂暖又要起床了。高原的雨夜带着内陆南方地域那种湿冷难逃的氛围,虽然已经来鲁朗生活了十几年,她还是不能适应这种气候。身体也比前些年差许多,一个感冒咳嗽常常持续许久不好。昨晚小田接到了两个订单,一个是八一镇做生意的老乡打算中午带几个客户过来吃饭。另一个是川藏线上自驾车的游客,他们昨晚住在波密镇,经朋友介绍知道小田石锅做得不错,打来电话预订。

       对于口味挑剔的中国人来说,火锅是最好的一种中和大众口味的饮食方式。荤素自选,丰俭由人,更何况几乎所有食材都可入锅煮食,免去了众人对着菜单发愁的烦恼。石锅这种用墨脱皂石凿制而成的器皿不再多说,在各种攻略中早已耳熟能详。许多人不知,鲁朗镇这地方,在旅游兴起之前并非因风景而设,公路边这个闻名遐迩的小镇也不是原住民村寨。它是解放后在此地的林场驻地,318国道在此处还有一个道班,大多数是内地来的汉人。

       因四川人较多,把火锅和当地用的石头锅结合为过往司机提供餐饮,才慢慢形成了现在的小镇,也有了名气。

       现在人都有着挑剔的口舌,不能凑合,更不能糊弄人家,尤其是老主顾和朋友推荐的新食客。若是让人家发现你唯利是图,不真材实料,那么在这个不到半平方公里就有数十家石锅店的小镇上就很难生存了。起床后不久,小田就要前往附近的村寨中取订下的藏土鸡。要知道一只土鸡和普通鸡做出来的石锅底汤,不只是味道上差异极大,就连价格也会相差百元。所谓藏土鸡,一定是那些整日里山林田野里的溜达鸡,在鲁朗这块地方家家户户都养鸡,也很难供应如此之大的需求。所以,具体吃下去的是不是土鸡就各自掂量吧。虽然客人给足了价钱,小田还是需要找关系去寻这土鸡,藏人可不是你给钱就肯给鸡的。

      石锅鸡在客人到之前三四个小时开始慢炖,藏鸡肉不易炖烂,锅子里的其他辅料诸如手掌参、党参、薏米等也需要时间来煨。等客人到时,鸡肉和辅料已经彻底融合,先喝汤再吃鸡然后涮菜。临近中午,陆续会有村人前来售卖采下来的菌子,次仁阿妈的女儿也在其中,一斤新鲜的松茸售价120元,品质好些的160元,其他菌子几十元不等。前几年流行过的牛肝菌、青冈菌在这时令季节里价格不贵,游客既可以自己买来下锅,也可以直接向店家买,新鲜且货真价实。

 
     一间藏式传统厨房,许多藏族家庭会将厨房和客厅设置在一起。

   

     土登群培的早间生活就是如此简单,转经、晒太阳、在茶馆里喝几杯甜茶聊聊天。喝过甜茶很快就会到午餐时间,若是妻子央珍在家,他会赶回去吃妻子烹饪的午餐。馕和酸萝卜炒牛肉是他最爱的午餐食物之一,这种搭配既简单又好吃。酸萝卜是妻子自己腌制的,味道有点像是四川泡菜,其实这种腌制菜就是来源于四川泡菜的做法,只是口味略重一些而已。牛肉切成柳条,加入干辣椒翻炒出锅。这道菜肴能在拉萨任何一间藏餐厅中吃到,就像内地家常菜馆中鱼香肉丝一样普遍。

      若是央珍不在家,土登会在外面解决午餐问题。有时是藏面。用牛骨彻夜熬制的汤头加入浆水面,出锅时撒入牛肉丁和葱花,一碗面吃完连汤喝净,既省时间又廉价实惠。我在拉萨工作时也喜欢藏面,当时一碗售价1.5元,这些年涨到三五块钱,但还是很便宜,拉萨本地人早午餐都会食用这种面食。有时是“夏帕利”,加入了牛肉馅料炸制而成的馅饼。夏帕利在整个卫藏和康藏地区都能见到,有人说它起源于康藏地区,因为那里混合了藏、羌、回、汉等少数民族,这种食物既有穆斯林饮食的影子,也具备汉族的基因,还有少许羌人的血统。同样具有多基因的还有另一种午餐食物“藏包子”,看上去和内地家常菜中的蒸饺没任何区别。只是馅料比较统一,牛肉加小香芹。藏包子有时也会被称作“Momo”,在喜马拉雅山另一侧与西藏毗邻的尼泊尔它就叫这个名字,Momo小馆在当地几乎随处可见。所以就有了传播的争论,有人认为Momo是由汉地商人带入拉萨,然后传播到尼泊尔。

      也有人认为Momo就是尼泊尔和印度的食物,由尼泊尔商旅传入拉萨。

      食物的迁移有时候就像是人的迁徙一样,当你在旅途中找到了有着家乡类似基因的食物时,即使身在异乡也会燃起亲近之情。无论吃什么,土登的午餐都不会太过复杂,热量和营养却非常全面。不用走出八廓老城区,更不用为了选择吃什么而费尽心思。有时是习惯和传统造就了最好也是最健康的生活方式。

      过了晌午太阳驱散云彩,将麦子上的水气蒸发,次仁阿妈将菌子交到女儿手中。

      经过挑拣,有破损的菌子会被留下来晒成菌干,以后作为特产售卖给来村中的游客。

      形态完整的由女儿负责将它们卖到三四公里外的鲁朗镇上。能直接卖给游客最好,价格会高许多,饭馆是标准定价,需求有限,几斤松茸够了一天需求。最不济是卖给来此地收购的小贩,看到农人手中有卖不出去的松茸,他们会压低价格,之后收购来的松茸被贩运到拉萨等大城市。

   

 次仁阿妈采松茸:先是前往松茸出没的区域,找到它们藏身之所,用木棍拨开落叶和杂草,再将松茸周边区域的土用木棍翻松,轻轻拔出,这样不会伤害到根部,最后将大块泥土去掉,放进衣襟中吸走露水。

   
      黄昏,出租车沿着江苏路向西行驶,射进车内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这是日光城的一个缩影。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城市我没有再见到过如此夺目的夕阳。

      土登群培坐在车子后座上,他将目光移向拉萨河方向,这样就不至于被阳光刺痛双眼。他正前往位于格桑林卡小区内的一家藏餐厅,对于土登来说,像这样的聚会在一个月中并不少,最近更是多了起来。

      自从退休后他经常和几个老朋友一起吃晚饭,轮流做庄。最近因为那曲邮电局工作时的两家老邻居搬回拉萨了,年轻时的同事和朋友重又聚在一起,聚会比往日更频繁许多。老拉萨、老西藏们聚在一起,其实只有一个主题——酒。白天的拉萨是阳光与神的世界,夜晚的拉萨是人与酒的世界。土登和老伙伴们在吃饭时不饮酒,菜的品种时而丰盛,时而单调,但有几样菜品却每次都有。萝卜炖大块牛肉、酱牛舌、藏面片和酥油卓玛果。饭店老板深谙老酒友们喜好,渐渐地每次聚会,餐桌上分量最足的当属它们。

       高原已经不是过去的高原,拉萨也不是过去的拉萨,肉食为主的餐桌文化在品种繁多的蔬菜大军进驻后渐渐式微。

       食素风和多元餐饮文化兴起。大闸蟹、龙虾、麻小、三文鱼这曾经因为地理条件受限而难得一见的生鲜,随发展交通带来的便利条件一起进入高原,传统饮食习惯正在被改变着。

       在阿里地区工作时,我有一个要好的藏族朋友阿旺。每当结束一天的工作,他最享受的是,将我们一帮好友聚在家中炖肉、喝酒。那时阿里交通不便,物资难于运输进去,要度过漫长冬天唯有“酒、肉、朋友”三元素方可。与其说阿旺家的羊肉炖得好,不如说羊肉新鲜。烹饪大块羊肉非常简单,白水撒进点花椒和盐巴,有时什么也不放,直接白水煮一下盛入大盆中。

       食用时人手一把小刀剔着吃,吃得满嘴油脂,放下刀子喝一口白酒整个身子都暖和。

       鲁朗属于林农区,更何况赶上6月的档口,地里有农活,林子里有菌子,村子里有游人,村人都在各处忙,午餐也就随便凑合一下,晚饭却是不可糊弄,次仁家的晚餐是典型的传统家常菜,苞米炒鸡蛋、烤一小块藏香猪肉、菌子和青菜一起的乱炖,主食是饼子。小孙女白玛最喜欢阿妈烙的饼子。饼子所用原料是面粉,在西藏只有少数地区种植小麦,小麦的生长与土壤、海拔有着密切关系。林芝多雨,牛粪燃料不是普遍使用,藏人家造饭多选木材,松柏木特有的香气自然融入了食物之中。

       藏香猪是另一个被游人和食客们炒作起来的食物。生活在林芝的藏人、珞巴人和门巴人家多饲养这种山野里随处乱窜的小黑猪。原住民食用这种猪肉不像饭店里那么多花样,他们用最简单的方式烹调。次仁阿妈家的食法最为广泛,咸猪肉挂在厨房里制成腊肉,食用时切一小块来放在柴火炉子边熏烤,待肉溢出油脂即可食用。上桌前将肉切成薄片,蘸着藏辣椒酱和炒鸡蛋一起裹进饼子,一口咬下去,油脂顺着嘴角流淌。

       夜晚10点,小田石锅店里迎来了最后一桌客人,他们因318国道通麦段修路堵车,刚刚赶到鲁朗镇。这种情况属于常态,饿了一天的游人在她的店里大快朵颐,小田在后厨忙活着将菌子切片、蔬菜洗净。此刻的人们,不要说锅子里炖着的藏土鸡、新鲜松茸、新鲜蔬菜,即使炖的是柴火、木棍也会觉得是世间美味。

       松茸独有的强烈香气将锅内其他食物的味道打压下去,这香气甚至占领了整间餐厅。曲吉钻进店里向那些食客们兜售她今天没有卖出去的新鲜手掌参,再过两个月,她要前往内地一所大学求学,每天挖掘手掌参并将它们卖掉是这一个月来最主要的活计,赚下的钱可以用作她学习阶段的生活费。吃意正浓的食客们从她手中买过一斤手掌参投入锅中。曲吉很高兴她做成了最后一单生意,几年前卖20元一斤的手掌参,现在卖到七八十元一斤。

       深夜,土登群培回到八廓街的街巷中,此时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他的脚步声。一场夜雨降下,鲁朗山林发出沙沙叙说的声响,次仁阿妈早已睡熟,但她依然可以听到雨声,明天米久沃的山林中还会看到她的身影。鲁朗镇上,小田送走最后一桌食客后还在后厨刷洗着石头锅,雨夜开始变得寒冷,有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几点钟睡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