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陵湖、鄂陵湖: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的“柏海”1.jpg鄂陵湖 张超音 摄

扎陵湖、鄂陵湖:松赞干布迎娶文成公主的“柏海”2.jpg扎陵湖 闫宝银 摄

       河出玛涌后分岔七股,在星宿海以下河滩漫延,后又合为三股注入源头第一大湖泊——扎陵湖。此时黄河已从约古宗列与卡日曲汇口下行22公里,从青海玉树藏族自治州曲麻莱县的麻多乡进入果洛藏族自治州玛多县境,再以后又汇右岸河源区最大支流多曲,再向前纳右岸支流勒那曲,进入沼泽,随后折向东北流3.2公里,散乱地穿过峡谷,在西南隅注入鄂陵湖。

       扎陵,藏语意思是“白而长”,它上游一半在果洛藏族自治州玛多县,另一半在玉树藏族自治州曲麻莱县。湖水面积542平方公里,平均水深8米左右,最大水深13.1米。

       鄂陵,藏语意思是“青而长”,即“青蓝色的长湖”。湖水面积610.7平方公里,平均水深17.6米,湖心偏北部最大水深达30.7米。站在两湖之间牛头山上,极目远眺,但见群峰环绕,万山奔涌,两湖波光粼粼,云蒸霞蔚,分不清洁白的云彩是在天上还是水里,湖水和高原的天空一样蓝。

       2016年6月22日17时,我们穿过鄂陵湖畔的积雪,一步一喘登至湖畔牛头山海拔4610米的高度,贪婪地饱览着状如仙境的鄂陵风光,完成了历时半年的再一次溯源而上的阶段性考察。

       如果说扎陵的形状像木鱼,鄂陵则像一个倒挂的金钟。而蜿蜒的黄河,在两湖之间则像一条长长的金链,将宛如晶莹闪亮的蓝宝石湖水串在一起,挂在巴颜喀拉山雄伟的胸襟上。又像是手拉手、肩并肩、亭亭玉立的黄河源头的姊妹,所以人们又称两湖为姊妹湖。

       扎、鄂两湖古称柏海。柏海最早见于史书为公元635年,《新唐书·吐谷浑传》记载唐贞观九年唐将李靖出击吐谷浑一役:“次星宿川,达柏海上,望积石山,览观河源。”

       唐贞观十五年(公元641)正月,柏海又见证了藏汉兄弟化干戈为玉帛的历史性一幕。这年夏天,平时孤寂静默的鄂陵湖畔,一群显然不是牧民的藏胞在这里扎下了营帐,原来吐蕃王松赞干布要在此迎接他求婚八年才如愿以偿的大唐文成公主。文成公主在其父礼部尚书、江夏郡王李道宗和吐蕃迎亲专使禄东赞陪同下,自长安出发,越黄河,翻日月山,风餐露宿半年之久,两支队伍相会柏海。松赞干布谒见唐江夏郡王李道宗,行子婿礼,在众藏汉公使亲属见证下,以吐蕃最隆重礼仪把文成公主迎娶进大王帐内。以此为标志,人种血统研究结论同出一源的藏汉两家,又加深了一层关系。

       文成公主进藏不仅带去了许多佛教典籍,还带去了青稞、豌豆、小麦、油菜、荞麦物种和铁匠、木匠、石匠,以及养蚕、酿酒等技术,再加上其他众多典籍,为藏汉两族文化融合,开出一条经久不衰的“唐蕃古道”。

贞观二十三年,唐高宗册封松赞干布为西海郡王。几百年间,这类册封一直没断。对此,《旧唐书·吐蕃传》载文成公主进藏,松赞干布“率其部兵次柏海,亲迎于河源”。

       21世纪的鄂陵湖源头标志性景点已经过人工开发,湖畔公路铺了石子或沥青,湖岸段险要地方也竖起了围栏。

       这似乎并不影响更远处成队的野驴在它世袭的领地上静静地游逛,有兀鹰停落在环境保护者专门给它们提供落脚和窥探猎物的水泥柱上,有鼠兔探头探脑,一边觅食,一边还警惕地望着这些直立行走的朋友或敌人。

       鼠兔学名旱獭,前肢的趾爪发达,在它精心营造的巢穴里,有主洞、副洞、临时洞之别,分支复杂如地下宫殿,又加之它喜食嫩草和草根,对草原破坏性极大。活动以早晨和黄昏时间活跃,出洞前总先探出头来张望,觉得安全后,先露出半个身子,晒晒太阳后,发出舒服的鸣叫声。此时, 临近的同类立即响应,然后开始觅食。

       秃鹫是青藏高原的猛禽,以鼠兔为食,所以当地人把它看成天神的使者,称神鹰。秃鹫体重在5~8 公斤之间,双翅展开,宽度可达3米多,长空搏击,雄健有力,更擅长滑翔,降落急遽无声,给人以忽从天降的神秘。其视觉和嗅觉都极敏锐,能在远距离发现猎取对象。

       水边,成群鸥鸟飞过或在水里嬉戏。“一群一群的鱼在湖边溪水,我们接近湖边时,鱼仍畅游不惧,再投以石子,鱼不但没有被惊跑,反而争向石子溅起的水花处聚集……”——这已不只是我所亲见,是20世纪70年代末,黄河水利委员会南水北调工程查勘队员葛腾的日记。

       藏族民俗敬鱼为神,不捉不食,因而使高原水域成为鱼无忧无惧的乐园。初来乍到的汉人或其他民族进入高原,也往往尊重藏族群众习俗而很少捕鱼,以致骑马踏过水坑,也会有鱼被马蹄踏翻。高原天气寒冷,水温低,鱼类每生长一斤,需要七八年还多的时间。湖里的鱼无鳞,以适应寒冷的水温。

       两湖地区还是白唇鹿的栖息地。关于白唇鹿的热情好客,据20世纪70年代查勘队队员回忆,一天午后,他们的考察船绕过一个岸嘴准备例行的考察,猛然看到两只白唇鹿在岸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些不知哪里来的不速之客。他们马上靠岸,两只鹿竟热情地迎上前来,远处又跑来三只大鹿和两只小鹿,他们走到鹿群中给它们喂草,并合影留念,鹿儿配合默契,伸着头嗅他们的手……

       那时的湖岸,大小洞穴比比皆是,一个洞里,鼠鸟同穴,彼此相安无事。

       高原水域是鸟的乐园,特别是鄂陵湖中间的小岛。有以斑头雁、灰雁、赤麻鸭、绿头鸭、棕头鸥为主的水禽,以及血鸡、石鸡、岩鸽、草原百灵等几十种。1978年7月18日,查勘队员第一次接近它,鸟群飞起,遮黑了半个天空。登岛一看,地上全是鸟蛋和刚孵化出的幼雏,一不小心,人就会踏在鸟蛋上。4只金黄色的小鸭破壳而出,而另几只已学会吃食的幼鸟看到他们手里提着的鱼时,便张大嘴巴,拍翅欢叫着向他们拥来……

       这样一个场景,直到1985年7月,中日合拍《黄河》纪录片摄制组人员再次光临,还没有多少变化。

       东西相距十公里的鄂陵湖与扎陵湖之间,靠近鄂陵湖的上游,有一座名为“措哇朵什则”的山峰,海拔4620米,山顶竖着一通巨大的石座铜碑,碑体以牦牛角为形,硕大的一对牛角强劲有力地指向蓝天,这就是有名的“黄河源头”碑。

       一次,向导、牛广武和我三个人一早从营地出发,沿预定的线路查勘。正说笑间,走在前面的向导“妈呀”惨叫一声,跌坐在地。牛广武和我紧赶两步,也不由得被吓呆了。只见左前方十多米处,一只硕大的黑熊两个前爪蹬在倒地的巨大树干上,正面目狰狞地看着我们。我们俩赶紧收脚步靠着向导蹲下来,一动也不敢动,黑熊竖着耳朵,张着嘴,露着下牙,两只眼睛透出凶光。我们对峙了足足有十分钟,黑熊才收回了它的前爪,扭过身慢悠悠地走开了……

       这是1959年黄河水利委员会南水北调西线勘测设计队队长谈英武对三江源查勘期间一段往事的回忆。

       如果说与黑熊一类野物狭路相逢毕竟不常遇见,而风雪雨雹、高寒缺氧,则就是每时每刻都要面对的了。

       河源年均气温-6℃以下,最冷月平均气温-20℃以下,最热月平均气温也小于5℃。河源多风,中午过后最易起风。风向以西风、西北或东北风为主,4月份最大,2月份最小。风速大于17米每秒造成灾害的大风,多发于11月至次年3月。1972年7月,一次挟带冰雹的大风,把11只羊、14头牛席卷而去,一名藏族姑娘被卷至河对面,双目失明。一年无四季,一天有四时。六月刚进春天,九月冬寒就来。上午风和日丽,看天天高,看水水蓝,转过午去,说话间已是乌云翻涌,风雪扑面。河源查勘的日子里,有谈英武空悬于河流悬索上再不能前进一步、手一松就葬身无底深渊而终被队友舍身救回的惊险;有车陷海拔5000米的高山泥沟,在严重缺氧的情况下熬过高原寒夜的经历;有一批人受伤、牺牲于高原的壮举。

       “花石峡不吃饭,玛多不住店。”花石峡和玛多是由西宁至玉树三江源的必经之地,每一探寻源头的人都知道当地这一俗语。从西宁出发,沿214国道前行,无论是只到玛多鄂陵扎陵两湖,还是翻过巴颜喀拉山至玉树踏足长江流域,或者从玉树再翻唐古拉山直达西藏拉萨或四川,途中,在花石峡吃饭,至玛多住店,是不二的选择,因为再无更好的地方让你驻足稍做停留。但话为什么还这样说,是因为这两个地方海拔都已达到4200米。4200米海拔,对于一般人来说,已是危途。

       这里,高原反应厉害的人可能一夜不能入睡,也可能在一夜昏睡之后,第二天一早就再也不能醒来。

       2016年的6月20日夜,我就住在玛多的一家宾馆,一夜无梦,而同行的助手则没睡好,没睡好只证明他心脏年轻。这里的水无论怎么烧,也只能达到七八十度,馒头也只能蒸个夹生。因为缺氧,火怎么也烧不开水。

       源头至康定途中,每遇陡坡,司机都要下车给发动机充氧,要不,车就爬不上去。

       而在海拔只有4200米的鄂陵湖,橡皮艇的发动机,也因氧气不足只能达到内地马力60%的程度。而一来到湖中心,人也像发动机一样,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与站在岸上相比,好像是从深深的水底一下子浮出了水面,又像从闹市一下子置身于荫翳蔽日的森林,终于可以轻松地喘口气了——1986年中日《黄河》摄制组陈汉元这样回忆。